说到这,沈余欢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艰难地扭头看了谢屿一眼:
“可谢屿是个傻子,他是万里挑一的傻子!你都故意表现得那么差劲了,你都想要他的命了,他还是不肯抛弃你!你恨不了他,你就只能恨自己!”
谢修挂在半空中,彻底沉默了。
沈余欢喘着气,紧盯着他的脸:“哪怕知道我要松手,哪怕知道要被你拖入万丈深渊,谢屿还是不动摇。”
“这样一个傻子,还是打动不了你吗?这样一颗真心,都不能让你放下前尘往事吗?!你觉得你死去的母亲,想看到的是这样的结局吗?!”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只有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回荡。
谢修的目光缓缓地从沈余欢脸上移开,落在谢屿身上。
他看到谢屿紧咬牙关,额头上的青筋突出,汗水与血迹混杂在一起,却依旧死死地抓着自己。
那双儿时还怯生生的眼眸里,沉着某种不顾一切的执着。
谢修眼底情绪如浪涛翻涌,复杂到难以言喻。
谢屿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像被踩伤的幼兽,低声祈求:“哥,不要死。”
谢修沉默片刻,悬空的那条手臂缓缓抬起,反手握住谢屿的手腕。
第一次,掌心贴掌心,指纹摩挲着指纹。
谢屿和沈余欢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发力,把谢修往上拽。
可因为之前的僵持,两个人都已经有些力竭,每向上拉一寸,都显得异常艰难。
正在这个时候,“砰”的一声巨响,天台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江随高挑的身影如一阵风般冲了进来。
她看到天台边缘三个人纠缠的景象,眼神猛地一凝,愣了半秒之后,随即大步冲上前,毫不犹豫地加入到拉拽的行列中。
在三人的合力之下,谢修被一寸寸拖回水泥台。
边缘锋利,磨得谢屿胳膊血痕交错,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任由粗糙的台面把衣服撕成布条。
等谢修稳稳地落在了天台的地面上,谢屿才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沈余欢也只觉得双手发颤,几乎要站不稳,靠在江随怀里,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江随紧紧抱着她,上下仔细查看一番:“没事吧?”
沈余欢摇了摇头,“没事。”
警笛声从楼下盘旋而上,警灯闪烁,将夜空映照得一片红蓝交织。
谢修缓缓摘下眼镜,站起身,走到瘫坐在地上的谢屿面前,伸出了手。
谢屿盯着那只手,呼吸慢慢缓下来,把自己的手覆上去,借着这股力道,缓慢地站了起来。
谢修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脸,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像替小时候那个摔倒的弟弟拍掉身上的灰。
谢屿鼻尖一酸,猛地抬起手,将他抱住。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解,都藏进这个无声的拥抱里。
望着相拥的兄弟俩,沈余欢忽然想起自己在悬崖边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江随也是这样抱着她。
她抬起手,下意识环住身旁的江随。
江随轻声叹气,擦了擦她额角的汗,也将她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