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的平静只持续了几年。在曾祖父的长子,也就是我的爷爷出生后不久,老宅再次开始出现异状,并且更加频繁、更加诡异。曾祖父在极大的精神折磨中早逝。奶奶嫁过来后,逐渐知晓了这一切。她试图用各种方法安抚、供奉,定下了送饭的规矩,希望能用这种“小恩小惠”稳住河灵,保住丈夫和孩子的命。
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已经扭曲得几乎无法辨认,充满了绝望:
“……骗局被识破了……它越来越不耐烦……送饭只是提醒,提醒我们欠的债……它要的不是食物,是容器,是宿主!是一个能让它离开冰冷的河水,真正‘活’在阳世的血脉躯壳!轮到我的儿子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在这绝望的呼喊下面,粘着一小缕东西。
我屏住呼吸,凑近了仔细看。
那是一缕头发。湿漉漉的,颜色是枯草般的灰白,紧紧粘在发黄的纸页上。
而最让我头皮炸裂、血液倒流的是——这缕头发的发梢部位,缠绕着一小圈明显的、灰白色的、仿佛被粗糙鳞片刮擦过的印记!
这印记,和我脚踝上残留的那道淤痕消退后留下的疤痕,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
奶奶粘在这里的,不是普通的头发。这是“它”留下的标记!是索债的凭证!也许来自我曾祖父那个被顶替的“债”,也许来自我爷爷那一代……这印记,这诅咒,一直跟随着我们家的血脉!
而现在,“它”等得不耐烦了。送饭的仪式已经无法满足它。它要的,从来就是一个真正的、血脉相连的宿主。
而我,这一代的长孙(女),就是它最终的目标。
我瘫坐在地上,日记本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地窖连接着地下水脉,甚至可能直通那条河;“房客”就是那个被曾祖父许愿又欺骗的河灵;送饭是缓兵之计;而我的窥视,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让它彻底盯上了我这个“合格”的容器。
它不再满足于待在黑暗里。它要上岸了。它要……上我的身。
老宅的湿气,墙角的苔藓,夜半的水杯,枕边的鹅卵石和警告……都是它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
我逃不掉了。从曾祖父许下那个愿望开始,我的命运,或许就已经被注定。这座祖宅,不是遗产,是祭坛。而我,就是那个即将被摆上祭台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