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梦境,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真实。我穿着那身繁复华丽的宫装,头戴沉重的珠冠,却被人粗暴地推搡着,走进一间阴冷潮湿、散发着泥土腥气的黑暗墓室。四周是冰冷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我拼命挣扎哭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沉重的石门在我面前缓缓关闭,最后的光线被吞噬,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冰冷包裹了我。我瘫坐在角落里,怀中紧紧抱着那面冰冷的鸾鸟铜镜,感受着空气一点点耗尽,肺部像被火烧一样疼痛,意识逐渐模糊……最后,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中,陷入永恒的沉寂。
“啊——!”
我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浑身被冷汗浸透,那种被活埋的窒息感真实得让我剧烈咳嗽,仿佛肺叶里还残留着墓室的尘土。
我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喉咙,大口喘息。然而,当我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汗湿的鬓发时,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我瞬间僵住。
我的长发……又一次被盘成了一个极其复杂、我绝不可能自己梳成的宫髻!发髻的样式,与梦中沈妃所梳的,一模一样!
我连滚带爬地扑到梳妆台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月光,看向铜镜。
镜中,映出一张惨白如鬼、布满惊惧的脸。正是我,林沅。
但是……我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抹极其僵硬、冰冷、带着一丝嘲讽和悲凉的……笑意。
那笑容,与我梦中沈妃最后的表情,如出一辙!
这不是我的笑!是她的笑!她在透过我的脸笑!
“啪!”
我猛地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
但我知道,这没用。这只是暂时的。她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她在加速!同化的进程,比我想象的更快!
我的时间……不多了。
或许再过几天,甚至几个时辰,那个在镜前梳妆的,将不再是我林沅,而是一个顶着我的皮囊、承载着沈妃千年怨魂的怪物。
我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濒临崩溃的自己,又仿佛看到了镜面深处,那个宫装女子冰冷而期待的眼神。
血……开镜……
这两个词,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我脑中敲响。
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她吞噬,成为镜奴?还是冒险一搏,用血开启封印,释放出一个可能祸乱天下的厉鬼,赌一线渺茫的、或许能超度她、也解脱自己的生机?
没有完美的答案,只有残酷的抉择。
我缓缓抬起颤抖的手,再次握住了那柄冰冷的匕首。锋刃在月光下,反射出凄冷的光泽。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