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万事万物,总有一线生机。”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极其严肃:“趁那尸王尚未完全苏醒,魂魄未及归位,力量未至巅峰,若能找到其真身藏匿的棺椁,将此物贴于棺盖之上,或可借残存阵法之力,将其重新镇压!”
说着,他颤抖着从那件破旧道袍的深处,摸索着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长方形的、纸张已经泛黄发脆、边缘呈现焦黑色、仿佛被火焰灼烧过的符纸。符纸之上,用某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液的朱砂,画满了密密麻麻、玄奥无比的符文图案。那些符文扭曲盘绕,透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力量感,仅仅是看着,就让我感到一阵心悸。
“此乃‘破煞符’,乃先师当年炼制,蕴含一丝纯阳破邪之力,是镇压那尸王的关键之物。”老道长将符纸递向我,眼神凝重如铁,“但你必须知晓,尸王棺椁所在,必是阴气最重、最为凶险的‘养尸地’,且有强大尸傀守护。此去,可谓九死一生!而你身中尸毒,越是靠近尸王棺椁,受到其本源尸气牵引,尸毒发作便越快,甚至可能……在抵达之前,便先化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他将符纸悬在半空,沉声道:“是冒险一搏,搏那一线生机;还是留在此处,或许能借镇魂钟残力,苟延残喘片刻……如何抉择,在你一念之间。”
我看着那张泛黄焦黑的符纸,又看了看身边神志不清、瑟瑟发抖的小胖,再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那股蠢蠢欲动、不断蔓延的冰冷尸毒。留在这里?等死吗?等尸王醒来,第一个吃掉我?
我苦笑一声,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我还有得选吗?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我伸出颤抖却坚定的手,接过了那张冰冷的、仿佛有千斤重的“破煞符”。符纸入手,一股奇异的冰凉感顺着手臂蔓延,竟然让我体内躁动的尸毒稍微平复了一丝。
“我……我去。”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老道长深深地看着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或者是怜悯?),缓缓点头。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庙门外,村落后方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幽深、更加黑暗、仿佛巨兽匍匐的连绵山峦:
“尸王真身棺椁,便藏于后山极阴之处的‘养尸地’,一座唐代古墓之中。此去凶险,你好自为之。”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天色,月已西斜。
“记住,务必在鸡鸣之前,将此符贴于尸王棺盖之上。一旦鸡鸣破晓,阳气初生,若尸王未醒,阵法或可借势稳固;但若鸡鸣时尸王已醒……则万事皆休,大罗金仙难救。”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化作的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感到绝望。
鸡鸣之前……
我紧紧攥住手中的破煞符,将它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衣袋里。看了一眼昏迷的小胖,对老道长道:“道长,我朋友……劳您照看。”
老道长微微颔首,不再言语,只是拄着那根钟槌木杖,缓缓退回到神像后的阴影之中,仿佛与这片古庙的黑暗融为一体。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口沉默的镇魂钟和威严的神像,咬紧牙关,拖着伤痕累累、尸毒蔓延的身体,一步一顿地,迈出了古庙的门槛,孤身一人,走向那片吞噬一切的、未知的黑暗深山。
前方,是九死一生的绝路。也是唯一……可能存在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