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寂静中刮出刺耳的噪音。抓起书包,我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出教室,穿过空旷无人的走廊。脚步声在墙壁间回荡,仿佛有无数个影子跟在身后。
教学楼后的旧器材室,是一座低矮的、墙皮剥落的红砖平房,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草丛中,像一座被遗忘的坟墓。铁门锈迹斑斑,虚掩着,露出黑洞洞的内部。
我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混合着铁锈、尘土和腐烂植物气息的空气,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哐当!”
铁门发出痛苦的呻吟,撞在墙上,震落一片灰尘。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连连咳嗽。室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扇高处的破窗户透进微弱的天光,勉强勾勒出里面堆积如山的轮廓——破旧的体操垫像臃肿的尸体般堆叠着,生锈的单双杠、跳箱散落一地,上面挂满了蛛网。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你来了。”
一个幽幽的、仿佛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的女声,突然在死寂中响起。声音很轻,带着回音,直接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浑身猛地一颤,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循声望去,目光落在房间最深、最暗的角落。那里堆着最高的垫子山,山顶上,放着一个陈旧褪色的跳马。
一个穿着蓝白旧校服的身影,背对着我,静静地坐在跳马上。长发披散,垂到腰际。她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断了许多齿的塑料梳子,正一下,一下,极其缓慢地梳着那头干枯打结的长发。
梳子划过纠结的发丝,发出“沙……沙……沙……”的、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每一下,都像刮在我的耳膜上。
是苏婉!她真的在这里!
极致的恐惧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双腿发软,想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连挪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醒。
“苏……苏婉……”我鼓起全身的勇气,从颤抖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我……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那些欺负你的人……他们错了……”
我试图表达同情,试图沟通,尽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梳头的动作,戛然而止。
那“沙沙”声消失了,器材室重新陷入一片死寂,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比刚才的声音更让人毛骨悚然。
“委屈?”
她慢慢地、用一种极其僵硬诡异的姿势,转过了头。
那张脸,和照片上一模一样!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一双眼睛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嘴角咧开到耳根,露出一个凝固的、充满无尽怨毒和嘲讽的诡异笑容!
“不……”她的声音变了,不再幽幽,而是变得尖锐、冰冷,像玻璃摩擦,“我是来……找替身的。”
她黑洞洞的眼窝“盯”着我,仿佛能吸走我的灵魂。
“只有你……看得见我。”
她咧开嘴,笑容扩大,露出黑洞洞的口腔。
“所以……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