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又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在死寂的井底格外刺耳!几根苍白的指骨应声而断,掉落在淤泥里。那铁盒终于脱离了骨手的禁锢,落入我的手中。入手沉重,冰冷刺骨。
我来不及多想,用带来的油布将铁盒层层包裹,紧紧塞进贴身的衣服里,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我仰起头,对着井口那道微弱的光线,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拉我上去!快!”
井口传来林晓薇带着哭腔的回应,绳索猛地绷紧,开始向上拉动。上升的过程比下降更加煎熬。井壁湿滑粘腻,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抚摸我的身体。黑暗中,我总觉得有东西在窥视,那具蜷缩的白骨似乎正用空洞的眼窝“目送”着我离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我的头终于探出井口,接触到外面冰冷的夜风时,我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尽管空气中依然残留着恶臭,但比起井底,已是天堂。林晓薇跪在旁边,脸色惨白,眼泪直流,死死抓着我的胳膊。
“找……找到了吗?下面……下面有什么?”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点点头,已经说不出话,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散发着阴冷和死亡气息的铁盒。
我们不敢停留,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跑向最近的一间废弃的体育器材储存室,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铁皮柜滑坐在地。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剧烈晃动,映出我们两张毫无血色的脸。
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解开油布,露出了里面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子不大,却异常沉重。盒盖的正中央,一个模糊的、刻痕深深的“陈”字,在锈迹中若隐若现,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陈!陈少坤!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用撬棍尖端费力地撬开锈死的锁扣,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盒盖被掀开了。
手电光下,盒子里只有三样东西,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凝聚了数十年的冤屈和血腥。
一本边缘浸水发黄、封面模糊的硬壳日记本。
一枚样式老旧、却依然能看出是纯金打造的男式戒指,戒面上清晰地刻着一个“坤”字。
还有……半截粗糙的、颜色暗沉发黑、上面沾染着大片已经变成褐色的干涸血迹的——麻绳!
我颤抖着拿起那本日记,小心翼翼地翻开。纸张脆弱,字迹是娟秀的钢笔字,记录着一个少女最初的心动和最后的绝望。
前面几页,字里行间还带着羞涩和甜蜜,记录着校董之子陈少坤如何对她展开热烈追求,送她小礼物,带她去城里看戏。但很快,笔调急转直下,变得惊恐、无助。陈少坤露出了真面目,强迫她,威胁她若敢说出去,就让她全家在本地无法立足。苏婉的痛苦、挣扎、恐惧,透过纸张扑面而来。
最后一页,字迹被大片的泪水浸染得模糊不清,笔画扭曲,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他又来了……约我今晚在旧器材室见……说如果我不去,就……就杀了我爹娘……我怕……我真的好怕……我把戒指和那晚他勒我用的绳子头藏起来了,还有这本日记……如果我明天没能回来……求求老天爷,让好人找到它们……”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后面是空白。苏婉,再也没有回来。
铁证如山!日记、戒指、染血的麻绳!无一不指向那个禽兽——陈少坤!是他逼奸不成,杀人灭口!用麻绳勒死了苏婉,伪造了自缢的现场!
“畜生!这个畜生!”林晓薇看着日记内容,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汹涌而出,“我们……我们报警!现在就去报警!让这个杀人犯偿命!”
对!报警!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苏婉沉冤得雪!
这个念头让我们生出一股巨大的勇气和正义感。
然而,就在林晓薇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准备按下报警电话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摩擦声,从器材室紧锁的铁门方向传来。
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