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里老幺,才十四,被爹锁在屋里,不准出去。透过门缝,我能看到外面晃动的火把光影,听到厮打声、惨叫声,还有那不绝于耳的“嗬嗬”声,每晚都吓得缩在炕角发抖,紧紧捂着嘴不敢出声。
第三天夜里,我实在憋不住,偷偷溜到院子角落小解。月色昏黄,四下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就在这时,我听见井台那边传来“咕咚、咕咚”的怪响,像是什么牲口在拼命喝水。
我壮着胆子,踮脚望过去。只见井边趴着个模糊的人影,看那身段衣衫,竟有几分像早上刚刚草草埋在后山的王寡妇!她把整个头都埋进了打水的木桶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王……王婶?”我以为是眼花,或者是哪个饿晕了的乡亲,颤着嗓子低低唤了一声。
那身影猛地一顿,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月光照在她脸上——我吓得魂飞魄散!那确实是王寡妇的脸,可半边脸颊的肉都烂没了,露出森白的牙床,嘴角耷拉着一缕湿漉漉的暗绿色水草。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灰白浑浊,没有一丝活气,直勾勾地钉在我身上!
她咧开嘴,发出“嗬”的一声低吼,粘稠的、带着腥臭的涎水从嘴角滴落。
而我,她的目光让我浑身冰凉,动弹不得,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下移,落在了她面前那个水桶里。
浑浊的水面上,密密麻麻地漂着一层东西——是无数细小的、像白色丝线一样的虫子,正随着水波微微蠕动!
王寡妇(或者说,那曾经是王寡妇的东西)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咕噜”声,又猛地低下头,把脸埋进桶里,更加急促地灌喝起来,白色的线虫沾了她满脸!
“呃……”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极致的恐惧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
就是这细微的声响,惊动了她。
她猛地抬起头,灰白的眼珠再次锁定我,扔下水桶,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以一种极不协调却又飞快的速度,朝着我爬了过来!喉咙里的“嗬嗬”声变得尖锐而充满渴望!
我吓得魂飞天外,转身就想往屋里跑,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软绵无力,眼睁睁看着那张腐烂的脸和挂着水草、爬满白色线虫的嘴巴离我越来越近,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救——!” 命字还没喊出口,一只冰冷粘湿、力大无比的手已经死死攥住了我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