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依旧昏暗,爷爷的遗像静静悬挂着,目光深邃,仿佛洞悉了一切。我对着遗像,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虽然无声,但那份感激和哀思,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我找到水缸,舀起冰冷的井水,胡乱洗了把脸,刺骨的寒意让我打了个激灵,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些。然后我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除了左手指尖的伤口和全身肌肉的酸痛乏力外,似乎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势。爷爷所说的“反噬”……好像并没有立刻应验?或者说,爷爷以残魂为代价,替我承受了大部分?
一种侥幸又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强烈的饥饿感提醒我现实的窘迫。我翻遍厨房,只找到几个硬得像石头的干粮馍馍,就着冷水勉强咽下去,喉咙被刮得生疼。
现在该怎么办?
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博物馆那边怎么办?那幅邪画还在保险柜里。王主任他们肯定发现异常了。我怎么解释这一切?说出真相?谁会信?恐怕只会被当成疯子。
还有……沈文远日记被撕毁的部分,到底记载了什么?那游方道人的来历?这百年的恩怨,真的就此彻底了结了吗?爷爷最后那句“债了了”,是陈述,还是祈愿?
一个个问号像水底的气泡,在我疲惫的脑海中浮现。
我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户。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带着一丝暖意。远处的村庄开始苏醒,传来鸡鸣犬吠和依稀的人声。世界依旧在运转,仿佛昨晚那场关乎生死的灵异事件,只是这座老宅里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我,也不再是昨天那个懵懂惊恐的实习生了。
我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受着阳光的温度。活着,真好。
现在,我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去面对那个属于活人的、也许同样不那么简单的世界。
至于未来的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关上窗户,将阳光和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里间那张布满灰尘的旧床。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至于明天……等明天再说吧。
(《古画》卷,终)
(或许,某个未来,当我在博物馆的档案深处,偶然翻到另一卷无人问津的古籍时,新的故事,又会悄然开启……但那将是另一个传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