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四海五十大寿,漕帮总舵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临江府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朱门外车马络绎不绝,仆从捧着礼盒鱼贯而入,唱礼声此起彼伏:
“临江府尹,送玉如意一对!”
“江南布政使司参政,送东海珊瑚一座!”
“盐商总会,送金佛一尊!”
庭院内觥筹交错,丝竹悦耳。钱四海身着绛紫色锦袍,端坐主位,满面红光,接受着众人的祝贺。他身材肥胖,手指上戴满了各色宝石戒指,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却难掩其中的精明与狠厉。
“诸位,今日钱某五十贱辰,承蒙赏光,蓬荜生辉!”钱四海举杯,声若洪钟,“我漕帮能有今日,全赖诸位朋友帮衬。这一杯,敬大家!”
“敬钱帮主!”
满座宾客齐声应和,气氛热烈。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暗流涌动。
副帮主李闯坐在次席,面无表情地抿着酒。他年约四旬,面容刚毅,手指关节粗大,一身劲装与满座锦衣显得格格不入。几个忠于老帮主的堂主坐在他身侧,交换着眼神,气氛凝重。
“李副帮主,”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是钱四海的心腹,总管事赵德柱,“今日帮主大寿,您怎么板着张脸?莫非是对帮主有何不满?”
这话一出,附近几桌顿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投向李闯。
李闯放下酒杯,目光如电扫向赵德柱:“赵总管说笑了。李某只是在想,老帮主在世时,常教导我们,‘漕运天下,靠的是兄弟们一条心’。如今这寿宴,排场是够了,却不知还有多少跑船的兄弟,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这话绵里藏针,直指钱四海奢靡无度,不顾底层兄弟死活。
钱四海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呵呵一笑:“李兄弟还是这般体恤下属。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漕帮要做大做强,有些场面上的事,免不了。来,喝酒!”
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但场中的气氛已然变得微妙。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我有要事禀报帮主!”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踉跄着冲进庭院,正是看守码头仓库的一个小头目。
满座皆惊!
“怎么回事?”钱四海脸色一沉。
“帮…帮主!不好了!我们的三号仓库…被…被官府查封了!兄弟们想要理论,却被打了回来!”那小头目噗通跪地,声音凄惶。
“什么?!”钱四海猛地站起,肥胖的身躯竟显出几分凌厉,“哪个衙门如此大胆?府尹大人就在此处,未曾下令!”
“不…不是府衙…是,是钦差卫队!带头的是个姓林的侍卫统领,拿着钦差手令,说我们仓库里藏匿了黑莲教的赃物!”
满场哗然!
“黑莲教?”
“漕帮怎么会和黑莲教扯上关系?”
“钦差?是那位在赵府…”
宾客们议论纷纷,惊疑不定的目光在钱四海和门口的方向来回扫视。
钱四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强压怒火,对满座宾客拱了拱手:“诸位,些许误会,钱某去去就来。”说完,便带着赵德柱等心腹快步向外走去。
李闯与几位老兄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钦差,果然动手了!而且一出手,就直指要害!
……
总舵外,林枫身着御前侍卫官服,腰佩长刀,神情冷峻地立于马上。他身后,数十名精锐卫兵手持兵刃,将三号仓库大门团团围住,周围还有不少被驱散但仍远远围观的漕帮帮众和百姓。
“林大人!”钱四海带着人匆匆赶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是何意?今日乃钱某寿辰,大人若是来喝杯水酒,钱某欢迎之至。这般兴师动众,查封我漕帮仓库,怕是…不合规矩吧?”
林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亮出一面令牌:“奉钦差大人令,查抄黑莲教赃物。钱帮主,你是要阻拦钦差办案吗?”
“不敢!”钱四海拱手,语气却强硬起来,“只是我漕帮一向奉公守法,与那黑莲教更是毫无瓜葛。大人说仓库有赃物,可有证据?若是凭空污蔑,恐怕难以服众,寒了江南漕运十万兄弟的心啊!”
“证据?”林枫冷笑一声,猛地一挥手下令,“开仓!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