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云海翻涌,鎏金匾额在天光中流转清辉。
火鸟尊神端坐于通天柱旁的云座上,一袭白衣胜雪,宛若月光熔铸的霜华,乌发松松束起,几缕发丝随天风轻扬。
他眸光深邃,流转间似有星辰生灭,呼吸间裹挟着千年寒潭的冷冽,周身萦绕的神圣气息,让周遭云海都凝着几分静穆。
千年来,他始终守在这里,看尽仙者往来、云卷云舒。
蓦地,尊神回眸,余光瞥见一只银蝶翩跹坠入下方无边云海,翅尖的银辉在云层中一闪而逝。
他那双能看透生死轮回的眼眸,依旧淡漠无波,映不出半点人间烟火。
就在此时,两道黑影划破天际,凌厉的破空声撕裂南天门的宁静。
黑鹰振翅间魔气翻涌,落地时化作两道人影——拂月斜倚在天柱上,指尖摩挲着新涂的绯色美甲,釉色在天光下泛着莹润光泽,腰间悬着一柄镂空雕花的墨玉魔扇,扇面上隐有黑雾流转。
舒月立在一旁,一身烟紫暗纹罗裙,裙裾绣着银线缠枝月桂,走动时衣袂翻飞如流萤逐月,腰间羊脂玉带系着枚月牙玉扣,轻移间叮咚作响,清越如山泉滴石。
她未施粉黛,眉如远山含黛,眼睫纤长如蝶翼,抬眼时瞳仁似盛着一汪碎月,唇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偏偏那笑意未达眼底,藏着几分桀骜与凉薄。
她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月牙形银戒,戒身刻满细密的上古魔纹,正是她的专属法器「寒魄戒」,能凝霜成刃,亦可冰封灵力。
“啧,南天门的风还是这么刮人。”拂月晃了晃手腕,美甲在天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舒月,你说咱们这次多久能解决?我还想回去喝新酿的桃花醉呢。”
舒月侧头看她,眼尾微微上挑,声音清润如浸过甘泉:“快则一炷香,慢则半刻钟。不过看这位尊神的样子,或许用不了那么久。”她说着,指尖轻轻摩挲着「寒魄戒」,戒身泛起一层极淡的银辉,与她眼底的凉薄相映成趣。
火鸟尊神扫过二人,见她们容貌妍丽如沉落的晚霞,周身魔气虽浓,却透着几分年少轻狂的浮躁。
他眼底无半分波澜,只是不屑地勾了勾唇角:“魔界就派了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对付你一个小小的火鸟尊神,何需兴师动众?”拂月抬眼,语气轻慢,指尖依旧把玩着指甲:“我们两个,绰绰有余。”
火鸟尊神神色一冷,周身寒气更甚:“不足为惧?是你们太小看我,还是我太高估了自己?”
舒月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两千年前的战神死守南天门,两千年后的你亦是如此。可惜啊,这南天门,从来就没人能守得住。”她说话时,「寒魄戒」微微发烫,似是在呼应她体内涌动的魔气,唇瓣轻启间似有细碎光斑溢出,偏那笑意里的轻蔑,比拂月的直白更显刺人。
狂言入耳,火鸟尊神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这二魔丝毫不将天界威严与他放在眼里,便休怪他以大欺小。
他双手结印,周身灵力骤然涌动,两道璀璨的灵光自掌心迸发,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压轰向舒月与拂月。
“来得好!”拂月手腕一翻,墨玉魔扇展开,扇面上黑雾暴涨,化作一面厚重的魔盾挡在身前。
舒月则指尖一弹,「寒魄戒」银光大盛,凝出数道冰刃,与灵光碰撞的瞬间,冰刃碎裂,化作漫天霜雾,稍稍减缓了灵光的冲势。
“嘭”的一声巨响,灵力与魔气碰撞,冲击波震得云海翻腾。
未等二魔喘息,余下的灵力化作两道仙绳,如灵蛇般缠上她们的四肢,将其牢牢捆住。
火鸟尊神身形一晃,化作一只巨大的火鸟,双翼展开遮天蔽日,盘踞在通天柱上。
他周身散发出无比尊贵的神圣气息,每一片羽翼都泛着金红光泽,边缘似能割裂虚空,比传说中更显神威。
被捆住的二魔面面相觑,眼底满是惊惧。方才的轻视早已烟消云散,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火鸟尊神如此厉害,说什么也不来招惹。
拂月用力挣扎了几下,仙绳却越收越紧,勒得她手腕生疼,忍不住低咒一声:“该死!这仙绳怎么这么结实?”
舒月脸上的笑意终于淡去,纤长的指尖下意识蜷缩,死死攥着拳头,望着那漫天暗红羽翼与上古符文,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促。
她暗中催动魔气,试图冲击仙绳的束缚,可仙绳上的神圣之力却如附骨之疽,不断压制着她的魔气,让她浑身乏力。
“别白费力气了!”她低声对拂月说,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这仙绳蕴含天界至纯灵力,硬冲只会伤了自己。”
她心里暗暗后悔,不该听信拂月的怂恿,一时冲动来挑战南天门,更不该低估了这位火鸟尊神的实力,如今落得这般境地,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火鸟的翅膀渐渐染上暗红,每一根羽毛上都隐隐浮现出上古符文,流转着晦涩的光芒。
它仰头张开嘴,幽蓝的火焰喷涌而出,一路蔓延成一个巨大的火圈,将舒月与拂月死死包围。
幽火灼热逼人,仿佛要将周遭的空气都点燃,皮肤被烤得微微刺痛,显然是要将二魔活活烧死。
就在二魔陷入绝望,以为必死无疑之际,那只坠入云海的银蝶忽然振翅飞起,冲破云层来到南天门。
它周身萦绕的银辉凝成细碎的冰晶,随着翅膀扇动轻轻飘落。
紧接着,一道黑影凭空出现,魔君一身玄衣,周身魔气森然,阴冷的目光扫过火鸟尊神。
“哼。”魔君冷笑一声,催动体内魔气。
那些细碎的冰晶瞬间化作漫天飞雪,纷纷扬扬落下,火鸟喷出的幽火遇冰即灭,转瞬便消散无踪。
银蝶扑扇着翅膀往一旁飞去,经过魔君身边时,小小的身躯骤然一缩,小心翼翼地避开,似是怕惊扰了他。
魔君见状得意一笑:“这小东西倒是识趣,不像天界这帮乌合之众,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他抬手一挥,两道魔气斩断仙绳。
舒月与拂月连忙起身,躬身退到魔君身后。
舒月理了理被仙绳勒出痕迹的衣袖,手腕上的红痕清晰可见,
她抬手揉了揉,指尖触到「寒魄戒」的微凉,心绪才稍稍平复。抬眼再看火鸟尊神时,眼底的慌促已化作冷然,唇角又勾起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是终究少了几分先前的嚣张。
拂月则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嘀咕:“下次可不来了,这尊神也太厉害了。”
舒月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魔君瞥了一眼火鸟尊神,眼底满是不屑,随即带着二魔转身,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天际。
南天门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火鸟尊神依旧盘踞在通天柱上,眸光沉沉地望着远方云海,那只银蝶早已不见踪影,唯有残留的冰晶寒气,与他周身的冷冽交织在一起。
魔界,柳月阁。
院中那棵千年红桃树苍劲挺拔,枝桠交错间缀满嫣红果实,沉甸甸地垂在雾霭中,果香混着魔雾的清冽弥漫开来。
树下铺着一方墨色云纹软垫,舒月与拂月并肩而坐。
魔君负手立于二人身后,玄色衣袍上暗纹随魔气流转,周身魔元化作缕缕银丝,轻柔地缠绕上二魔周身。
这魔气并无寻常阴寒霸道,反倒带着温润治愈之力,顺着经脉缓缓游走,修复着被仙绳勒伤的皮肉与耗损的魔元。
舒月腕间红痕在魔气滋养下渐渐淡去,体内被压制的魔气重新活络,「寒魄戒」泛着微凉银辉,与治愈之力呼应。
拂月先前被勒得生疼的手腕只剩淡淡印记,她指尖摩挲着绯色美甲,釉光在树影与魔雾中流转,已然恢复往日灵动。
片刻后,二魔缓缓睁眼,周身疲惫与痛感消散大半。
恰在此时,头顶枝桠轻晃,一颗熟透的红桃“咚”地坠落在软垫旁,滚到阶前。
一只通体乌黑的乌鸦扇着翅膀落下,双眼蒙着一层灰白翳膜,竟是一只双目失明的乌鸦。
它全凭嗅觉寻食,嗅到红桃果香,便迈着笨拙步子摸索过去,尖喙在地面轻点几下,终于触到果实,毫不犹豫地低头啄食。
果肉入喉的瞬间,乌鸦整张脸骤然扭曲,五官挤作一团,尖喙微微颤抖,似被极致酸涩呛得浑身发麻,扑腾着翅膀往后踉跄几步,撞在桃树树干上才稳住身形,满眼茫然与惊惧——它看不见满树红桃的陷阱,只凭嗅觉终究错付。
“扑哧——”拂月见此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指尖点了点身侧红桃,语气狡黠:“这盲鸦倒是可怜,偏偏撞上这酸得掉牙的桃。”
舒月抬眼望向头顶挂满果实的桃树,唇角勾着浅笑补充:“它这辈子怕是都吃不到甜的红桃了。”
拂月挑眉拖长语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美甲边缘,语气带着几分回味:“可不是嘛。这棵千年红桃树上就只有一颗甜桃,还是你摘给我的,甜得我舌尖现在都发颤呢。”
她说着咂了咂嘴,眉眼间满是满足,又转头看向舒月,带着几分打趣,“亏得你身手利索,换我来摘,指不定还得被树枝勾坏裙摆。”
舒月瞥她一眼,眼底闪过无奈却藏着笑意:“就你嘴馋又娇气,摘个桃都怕勾坏衣服。若不是你吃完甜桃就怂恿我闯南天门,也不至于被仙绳捆得这般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