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宅院的雕花窗棂在暮色中投下斑驳暗影,屋内药香与尘土味交织,衬得床上那人的脸色愈发惨白。
古义倚着床头,后背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蹙眉,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浸湿了青色内衬。
他摊开掌心,那枚巴掌大的五觥静静躺着,通体莹白,泛着淡淡的月华,纹路间仿佛流转着细碎星光——这便是魔界魔女费尽心机想要夺取的至宝。
忽然,“哐当”一声脆响,窗户被狂风猛地撞开!呼啸的风裹挟着沙石涌入,烛火瞬间被吹得东倒西歪,跳动的光影在墙上投出张牙舞爪的轮廓,竟像是有一头无形的妖兽伏在窗外,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屋内的五觥。
古义心头一紧,不顾后背撕裂般的疼痛,迅速将五觥攥在手心,塞进宽大的衣袖里。
风势稍歇,两道身影已然出现在房中央。
拂月一身紫衣,裙摆绣着暗黑色曼陀罗花纹,嘴角噙着顽劣的笑,眼神却如淬毒的匕首般锐利。
她身旁的芳芳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双手反剪在身后,脸颊涨得通红,眼中满是焦急与不安。
紧随其后,斩月踏风而入,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脸上带着穷凶极恶的戾气,腰间佩剑发出嗡嗡的鸣响。
“古大哥!”芳芳挣扎着想要扑过去,话音未落,拂月便抬手一道黑气,将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古义猛地坐直身子,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难忍,他却顾不上喘息,怒视着眼前两人:“你们放开她!”
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人为了夺取五觥,竟卑劣到挟持芳芳,
这个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纯真善良的姑娘,是他心中最柔软的软肋。
拂月挑眉,指尖划过芳芳的脸颊,看着古义眼中的焦急,笑得愈发得意:“想要我们放了她?那还不简单。”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把五觥交出来,我自然会给她一条生路。”
古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故意放缓语气,试图与他们周旋:“先放了她,让她平安离开这里,我必定将五觥双手奉上。”
他清楚,一旦交出五觥,他与芳芳都将性命难保。
“想谈条件?”拂月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你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倒要看看,最爱的人死在你面前,你是什么感觉。”斩月不耐烦地开口,他向来喜欢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他便大步上前,粗糙的大手一把掐住了芳芳的脖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芳芳猝不及防,小脸瞬间涨得青紫,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手徒劳地抓着斩月的手臂。
古义瞳孔骤缩,心中的焦急与愤怒瞬间冲昏了头脑,他猛地从床上扑下去,却因脚下发软,重重摔在地上,后背的伤口彻底裂开,鲜血浸透了衣衫。
“放开她!我求你们放开她!”他趴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神中满是绝望。
拂月走到古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咄咄逼人:“怎么样?现在可以把五觥交出来了吗?再犹豫片刻,这位漂亮姑娘可就没气了。”
古义趴在地上,看着芳芳痛苦挣扎的模样,心如刀绞。
他犹豫着,脑海中闪过师父临终前的嘱托——五觥关乎三界安危,绝不能落入魔界之手。
可眼前,芳芳的脸色越来越差,气息也愈发微弱,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正痛苦地望着他。
在他心中,再重要的宝物,再沉重的嘱托,都抵不过芳芳的一根汗毛。
“古大哥,不要……”芳芳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轻轻摇了摇头。
她知道五觥对古义的重要性,更明白一旦落入魔界,后果不堪设想。
她早已做好了赴死的觉悟,绝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古义看着芳芳眼中的坚定与决绝,心中一横,缓缓撑起身子:“好,我同意把五觥交给你们。”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但你们必须保证,拿到五觥后,立刻放她走。”
拂月眼中闪过一丝狂喜,连忙点头:“自然,我们说话算话。”
古义缓缓抬起手臂,将衣袖里的五觥取了出来。
那莹白的宝物一出现,屋内便被柔和的光芒笼罩,驱散了些许戾气。
拂月眼眸一亮,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一道黑气缠绕住五觥,将它稳稳吸到自己手中。
她抚摸着五觥冰凉的表面,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
斩月见目的达成,松开了掐着芳芳脖颈的手,有些犹豫地说:“既然我们已经得到五觥,不如把他们放了?”
他虽嗜杀,却也不愿徒增杀戮。
“杀了他们!”拂月的眼神瞬间变得狠厉,她快速转身,出现在古义身旁,掌心黑气涌动,化作一把黑色的匕首。
匕首柄头上雕刻着一个狰狞的骷髅头,眼眶中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煞气:“斩草要除根,绝不能留下后患。”
就在匕首即将刺入古义胸膛的瞬间,一道白光从窗外飘入,速度快如闪电。
月老身着红衣,须发皆白,手中握着一根缠着红线的木杖,身影轻盈得如同落叶。
他抬手一道仙法,金色的光芒瞬间将拂月定在原地,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斩月见状,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再次伸手掐住了刚缓过气的芳芳的脖颈,将她挡在身前,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月老:“哪来的老头,敢多管闲事?”
“使不得、使不得!”月老化作一道红光,瞬间冲到斩月面前,左手屈指一弹,一道柔和的仙力击中斩月的手臂。
斩月只觉得手臂一麻,力道瞬间消散,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月老顺势伸出右手,将芳芳拉到自己身后,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斩月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心中暗惊:此人法力竟如此高深!
他仔细打量着月老,突然脸色一变,失声叫道:“是你?”
“古大哥!”芳芳挣脱月老的保护,快步跑到古义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让他重新坐回床上。
她看着古义苍白如纸的脸,嘴唇发紫,后背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大片床单,心中满是担忧:“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痛?”
古义强颜欢笑,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声音虚弱却温柔:“我没事,你呢?他们没伤害你吧?”
“我没事。”芳芳摇了摇头,看着他背后不断渗出的鲜血,眼中的不安越来越浓,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你伤得这么重,怎么会没事……”
月老走到床边,看着两人之间真挚的情意,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他转头瞪着斩月和被定住的拂月,火冒三丈:“魔界之人,果然不识抬举!既然已经得到五觥,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斩月不敢惹怒月老,皮笑肉不笑地说:“前辈说笑了,他们这不是还没死吗?”
“你这小子,巧言令色!”月老捋了捋胡须,开始滔滔不绝:“冲动是魔鬼啊!不管是人是魔,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多少因一时冲动而酿成的大祸?你们魔界之人,就是太过暴戾,若是能收敛心性,也不至于……”
话音未落,斩月突然祭出一道黑气,击中拂月身上的仙法禁制。禁制瞬间瓦解,拂月恢复了自由。
两人对视一眼,深知不是月老的对手,趁着月老说话的间隙,化作两道流光,从窗户逃了出去,只留下一句狠话:“古义,我们还会回来的!”
古义强忍着后背的剧痛,挣扎着下床,对着月老拱手行礼:“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芳芳也跟着站起身,欠了欠身,声音带着感激:“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月老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古义的后背,眉头一皱:“你这小子,伤得可不轻啊。”
说着,他不等古义反应,伸手一把扯下他后背的衣衫。
“嘶——”古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芳芳探头一看,瞬间大惊失色,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古大哥!你的后背……”
只见古义的后背上,一大片皮肤已经溃烂,暗红色的伤口上还冒着淡淡的黑气,边缘红肿不堪,看起来触目惊心。
芳芳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却又怕弄疼他,只能停在半空,声音哽咽:“你一定很痛吧……”
“我没事,小伤而已。”古义露出安慰的笑容,可额头上的冷汗却暴露了他的痛苦。
芳芳泪流满面,哽咽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她抬手想要擦眼泪,可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
月老看着两人情深意切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感动,叹了口气说:“还好,还没到无可救治的地步。有我老头在,你们就放心吧。”
芳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对着月老深深一拜:“还请前辈救救他!芳芳愿付出任何代价!”
月老点点头,走到古义身后,双手张开,掌心涌出柔和的金色仙力。
仙力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包裹住古义的后背,伤口处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疼痛感似乎减轻了不少。
芳芳睁大眼睛,看着古义后背的溃烂处,只见那些红肿慢慢消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