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四阿哥府内的气氛却比日渐寒冷的天气还要紧绷几分,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产期,就在这几日了。
整个王府,尤其是正院,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声运转的精密仪器,每一个齿轮都咬得死紧。下人们走路都是用脚尖踮着,说话更是恨不得把声音含在嘴里,生怕制造出一点多余的动静,惊扰了即将临盆的福晋。
而造成这一切紧张氛围的源头,自然是那位直接向宫里告了假,宣称“福晋临盆在即,需亲自坐镇府中”的四阿哥胤禛。
此刻,这位爷正背着手,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在正院的外间来回踱步,那架势,不像是在等待子嗣降生,倒像是在指挥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大战。
苏培盛小跑着进来,额角还带着汗,躬身低声道:“爷,都查验过了,产房里的地龙烧得暖暖和和,一应用具全都用开水烫过三遍,照着您吩咐的,连窗户缝儿都用新棉絮塞严实了,绝透不进一丝风去。”
“稳婆呢?”胤禛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来。
“回爷,三位稳婆都是京城里最有经验的,身家清白,连着她们三代的底细奴才都查过了,绝无问题,如今就在厢房候着,随叫随到。孙太医和咱们府上住着的三位先生也都通知到了,药材库房钥匙奴才亲自掌管,所有可能用到的药材都已备齐双份,绝无疏漏!”苏培盛一口气汇报完,大气都不敢喘。
胤禛这才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但紧蹙的眉头并未舒展,目光又投向里间方向,仿佛能穿透门帘,看到里面的人。
“福晋今日胃口如何?午膳用了多少?可有什么不适?”他一连串地问道。
“回爷,福晋午膳用了半碗碧粳米粥,几筷子清炒笋丝,还喝了一小盅鸡汤。瞧着气色还好,就是比平日更安静些。”苏培盛小心翼翼地回答。
胤禛挥挥手让他下去,自己却依旧无法安心坐下。前世弘晖出生时的艰难,福晋产后虚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里盘旋。即便这一世清仪身体康健得异于常人,名医们个个打包票,他也无法完全驱散心底那巨大的恐惧和不安。他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去受这份罪。
与外面这如同绷紧的弓弦般的气氛截然相反,里间的清仪,却平静得有些过分。
她刚慢悠悠地用完午膳,此刻正靠在暖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胤禛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讲述各地风物传说的杂书翻看着,隆起的腹部让她行动不便,但她的神色却是一派安然,甚至带着点无聊。
“不过是凡胎孕育,瓜熟蒂落之事,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她听着外间胤禛刻意压低的、却依旧能感受到焦躁的脚步声,内心颇为无语,“这凡人夫君,未免紧张过度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因为胤禛情绪高度紧绷,连带着他周身那磅礴的龙气都有些躁动不宁,虽然依旧温暖,却失了往日的平和,这让她微微蹙眉,“如此心绪不宁,于他自身无益,连带着这龙气都让我吸收起来不那么顺畅了。”
于是,在胤禛又一次忍不住掀帘探头进来查看时,清仪终于放下了书卷,抬眼看他,语气平淡地开口:“爷,您能坐下歇会儿吗?走来走去的,眼晕。”
胤禛被她这话噎了一下,看着她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又是气恼又是无奈。他走到榻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温凉细腻,让他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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