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退前来禀报的苏培盛,胤禛站在书案前,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了敲。岳母明日过府,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在平时不过是次寻常走动,可眼下这节骨眼,由不得他不多想一层。
老八那边刚消停些,转头岳母就要来。他蹙着眉,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性,是单纯想念女儿了?还是受了谁的暗示,来探听些什么?不是他多疑,实在是这府里如今树大招风,清仪又……想到清仪,他心头那点因外界纷扰而生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是了,有她在。
经历过年氏那场风波,胤禛对自家福晋的本事有了更具体、也更震撼的认知,那挥手间定住一个大活人的手段,绝非什么粗浅医理或点穴能解释的,好奇,像一只羽毛刷子,日夜不停地在他心尖上挠。
直接问,肯定是问不出的,她总有办法用最平淡的语气把他堵回来。
得换个法子,胤禛在书房里踱了两步,目光扫过靠墙而立的那一排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分门别类摆满了经史子集、各地县志、官员履历,还有不少杂书,他心头一动,忽然就有了主意。
既然直接来不行,那就迂回试探。她不是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在行吗?那他就从这方面入手,若能引她主动开口,哪怕只是只言片语,说不定就能窥见一丝她那个神秘世界的边角。
想到这里,胤禛精神一振,方才那点因岳母来访而起的顾虑都被冲淡了不少,他走到书架前,开始仔细搜寻起来。
治国方略?不行,太正经;诗词歌赋?她似乎兴趣不大;农桑水利?更不对路。
他的手指在一排排书脊上划过,最后,停在了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这里放着一些他平日不太常翻阅的道家典籍、佛经,以及一些记载奇闻异事的杂书,就是这儿了。
他耐心地翻找起来,时而抽出一本看看,又摇摇头放回去。有的太过浅显,有的又过于晦涩,都不太合适。他要找的,得是那种既有些深度,能引起她的兴趣,又不至于让他这个门外汉完全接不上话的。
终于,他的手指触到一本蓝色布面、略显陈旧的线装书,抽出来一看,封面上是三个古朴的大字:《道德经》,再看版本,竟是前朝某个知名隐士注解的孤本,书页泛黄,边角有些微磨损,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气息。
胤禛翻开几页,看着里面那些“道可道,非常道”、“上善若水”的句子,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注疏。很好,年代够久,注疏够多,话题也足够玄妙。他认为,若福晋真与道家玄门有关,此物或可引她开口。
“就是它了!”胤禛低声自语,嘴角微扬,眼里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他拿着书回到书案后坐下,开始临阵磨枪。不能打无准备之仗,他得先自己琢磨琢磨,准备好自己的理解,等下才能自然地引出话题,而不是干巴巴地直接把书递过去。
他特意挑选了“上善若水”和“道可道,非常道”这几个比较经典的章节,仔细阅读正文,又对着旁边的注疏看了半天。那些注释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什么“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什么“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胤禛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默组织语言。他结合自己处理政务、平衡朝堂的体会,试图将这些玄妙的道理往实处拉一拉。
“水无常形,随方就圆,看似柔弱,却能穿石,为君者,是否也当有此韧性,因势利导?”他摩挲着书页,喃喃低语。
又想到大道无名,似乎与他近来感受到的那种无形中维系着府邸安宁、让他身心舒畅的力量隐隐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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