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学了那养气静心的法子,胤禛往正院跑得更勤了,美其名曰需要福晋从旁指点,实则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赖在那令人心神安宁的气息里。
这日午后,他处理完手头几件紧急公务,揣着个信封又来了,一进院子,就见清仪正扶着弘晖,看小家伙摇摇晃晃地试图去够石桌上的一碟点心,阳光洒在母子俩身上,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阿玛!”弘晖瞧见他,立刻放弃点心,张开小短手扑过来。
胤禛弯腰一把将儿子捞起,习惯性地掂了掂,笑道:“又重了,小秤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一旁安静站立的清仪。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常服,发间依旧只有那支青玉簪,素净得不像个皇子福晋,却自有一股旁人难及的气度。
“爷来了。”清仪语气平淡,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便自然地伸手将试图往胤禛怀里爬的儿子接了过来,“一身汗,仔细蹭着你阿玛。”
胤禛怀里一空,心里也跟着空了一下,随即又失笑,自己如今竟跟儿子争起这点怀抱来了。他清了清嗓子,没像往常那样立刻掏出什么孤本或新奇玩意儿,而是将揣着的信封拿了出来,递到清仪面前。
“清仪看看这个。”他语气是难得的商议口吻,少了些刻意的讨好,多了几分认真。
清仪一手抱着沉甸甸的儿子,另一只手接过,抽出里面的纸张,是一份清单,字迹遒劲有力,是胤禛的亲笔,上面条分缕析地列着正院新增的人员名册,以及一应物资用度的调整细则。
“苏培盛亲自筛过几轮,身家背景绝对清白,手脚也干净。”胤禛在一旁解释道,指着名单上的几个名字,“这两个婆子擅长药膳,这个丫鬟懂些推拿,想着你平日休养身心,或许用得上。”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往后正院一应吃穿用度,走爷私库的这条线,不经其他人,更稳妥些。”
他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清楚。这是在用实际行动,为他那晚在书房里的保护层谋划,添砖加瓦,给她和晖儿打造一个更安全、更不受外界窥探的环境。
清仪目光快速扫过清单,心下明了。这凡人夫君,行动力倒是不弱,名单上的人选确实干净,物资渠道也更隐秘,确实省了她不少潜在麻烦。
她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安排,指尖在清单某处点了点,语气寻常地补充道:“这几味药材,用量需再添三成。”她点的几样,都是些寻常的当归、黄芪之类,外界看来只是寻常温补之物,对她而言,却是偶尔用来调和自身灵力与外界微弱灵气感应的媒介。
胤禛立刻拿出随身带着的炭笔,在那几味药材后面认真做了标记,没有丝毫迟疑:“好,爷记下了,回头就让苏培盛去办。”
他这干脆利落、毫不追问的态度,让清仪颇为受用,比起之前那种带着探究的赠礼,这种务实的供养,显然更符合她眼下所需。
就在这时,苏培盛的声音在月亮门外响起:“爷,前头有消息送到。”
胤禛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看了清仪一眼,见她神色无异,便扬声道:“进来。”
苏培盛躬身入内,双手呈上一封小笺,胤禛接过,迅速展开阅览,清仪抱着弘晖,看似在逗弄儿子,神识却敏锐地捕捉到胤禛周身气息瞬间的凝滞和一丝冷意。
胤禛看完,指节微微收紧,将那信笺揉成一团,攥在掌心。他抬眼,看向清仪,没有像以往那样避讳,而是直接开了口,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既成事实:“八弟府上,近日似乎在暗中寻访一些懂风水的江湖人士。”他没有问我们该如何应对,也没有流露出过多的焦虑,只是将这个消息摊开在她面前,这是一种姿态,一种将她视为同谋,视为可以共享情报、共担风险的盟友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