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仪闻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听到的是今儿晚膳有鱼一般寻常,她轻轻拍着怀里开始打哈欠的弘晖,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跳梁小丑,何足挂齿。”她甚至懒得多给一个评价,只陈述结论,“府内气机平稳,外人窥探不出什么。”
这话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和掌控力,仿佛在说,任凭外面风吹浪打,只要她在这里,这雍亲王府就是铁板一块,谁也甭想窥见半分虚实。
胤禛看着她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心头那点因老八动向而生的阴霾,竟真的散去了不少。是啊,有她在,他慌什么?
清仪说完,目光转向胤禛,话锋随之一转,落在了他本人身上:“你近日修习那静心法,感觉如何?”
胤禛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感觉甚好,每日练习后,神思清明,处理公务也顺畅许多。”
“嗯。”清仪微微颔首,提点道,“此法贵在坚持,气息愈是沉凝,自身根基愈稳,自身稳若磐石,外邪自然难以侵扰。”
她这话,既是关心他的修炼进度,也是在隐晦地提醒他,打铁还需自身硬,别光指着外力,你自己练好了,比什么都强。
胤禛何等聪明,立刻心领神会,这是在点他呢!让他别光顾着对外部威胁紧张兮兮,巩固自身才是根本。
“福晋说的是。”他从善如流,脸上露出受教的神色,随即又带上了点恰到好处的困惑,“只是关于那屏息凝神时,意念如何引导气息下沉,爷总觉得还有些滞涩,不得要领,还请清仪再指点一二。”
他这态度端正,求知欲旺盛,完全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清仪见他一点就透,也不再纠结于外界的风浪,心下满意,她将已经睡着的弘晖交给候在一旁的乳母,示意她抱去内室安睡。
院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二人,夕阳西下,天色渐暗,苏培盛早已机灵地命人点起了廊下的灯笼,橘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相对而坐的两人。
“意念如水,勿强求,勿执着。”清仪开始细细分说那呼吸法门中更精微的关窍,声音清冷,却耐心十足,胤禛凝神静听,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态度专注而认真。
烛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青石板上,靠得极近。不再是一个步步紧逼,一个淡然回避;也不是一个狂热探究,一个冷眼旁观。
而是一个教,一个学。一个在划定界限内给予指引,一个在获得实惠后全心信赖。他们共同面对着来自外界的试探与风浪,一个提供超凡的庇护与力量,一个构筑世俗的屏障与支撑。
一种基于共同利益、彼此需要,或许还掺杂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情感的合作章程,在这秋日的暮色与温暖的烛光下,悄然书写,并确立了第一个篇章。
胤禛看着灯下清仪沉静的侧脸,只觉得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安宁,前路或许依旧坎坷,但有她在身侧,似乎一切皆可应对。
而清仪,感受着他专注而信赖的目光,心下淡然,这样也好,互惠互利,界限分明,省心省力。
至于那章程未来会增添怎样的条款,端看这合作的进程与彼此的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