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清楚:温度肯定不够!虽然比平时烧陶高得多,火焰颜色也显示燃烧充分,但离熔化矿石(铁的熔点超过1500摄氏度)还差得远。
而且,这种简陋的皮囊鼓风,无法提供持续稳定的强风,热量无法集中且持续地作用于矿石。
“再加把劲!风不能停!”她喊道,声音因为焦急而有些沙哑,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远远低估了炼铁的难度。
烈和其他鼓风手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又坚持了半个时辰。期间,只听得炉子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噼啪”声,似乎有些矿石因为热胀冷缩或者内部结构变化而碎裂了,但这绝不是成功的征兆。
最终,当添加的木炭即将耗尽时,徐诺看着疲惫不堪、几乎虚脱的族人们,不得不沮丧地宣布:“停火吧。……这次,不行。”
炉火渐渐熄灭,灼人的热浪慢慢减弱。所有人都沉默着,一种失望的气氛在弥漫。烈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那沉寂下来的炉子,满脸的不甘。
等待炉体冷却了大半天后,大家怀着复杂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扒开炉膛。
里面没有想象中流动的铁水凝固成的铁锭,只有一些烧结在一起、颜色暗红、表面粗糙、夹杂着大量未燃尽的炭灰和矿渣的、疙疙瘩瘩的硬块。
它们沉重,带着高温灼烧后的余温,但毫无金属的光泽和形态。
“这……这是啥玩意儿?” 烈用一根长木棍扒拉着那些硬块,一脸挫败,声音都低了几分,“诺诺,咱是不是搞错了?这红石头根本炼不出铁吧?”
徐诺蹲下身,不顾还有些烫手,拿起一块较小的烧结块
。这东西虽然没变成铁水,但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原来的矿石要致密许多,入手沉甸甸的。她仔细辨认,发现里面似乎夹杂着一些星星点点的、带着些许金属光泽的、颜色更深的杂质,但含量极少,而且被大量海绵状的、红色的氧化铁杂质和炭渣紧紧包裹着。
这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块“铁锈疙瘩”,或者叫“海绵铁”,含有极少量被还原出来的、不纯的铁。
“没完全成功,”她叹了口气,承认现实,心情沉重,“温度不够高,可能鼓风的方式也不对,矿石里的铁没能完全炼出来,反而混进去更多杂质。”
她看着大家有些泄气甚至怀疑的表情,赶紧又强行打起精神,不能打击大家的积极性,“但是咱也没白忙活!至少咱知道了这炉子该怎么改,得弄更保温的材料!鼓风得想更好的法子,老用人力挤皮囊不行!这回不行,下回接着来!炼铁要是一下子就能成,那还不满大街都是了?那还能叫宝贝吗?”
雷一直沉默地看着整个过程,此时走上前,他没有去看那些失败的产物,而是先扶起了蹲着的徐诺,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沉稳地说:“第一次,能点着火,把石头烧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也拿起一块烧结物,用指节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音,“这东西,虽然不纯,但比普通石头硬。或许……磨一磨,也能当个锤头?或者垫东西?””我看你像个锤子……”
他的话像一缕清风,驱散了些许阴霾。
是啊!就算是不成功的产物,也可能有利用价值!不能完全否定这次尝试。徐诺立刻振作起来,指挥大家:“对!雷说得对!把这些疙瘩都收起来,找个地方放好!咱们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真有用处!”
晚上,徐诺趴在炕上,毫无睡意,借着油灯昏黄的光,在平整的树皮上写写画画,总结今天的失败教训,勾勒改进的炉型,思考着如何解决鼓风的难题。
雷坐在她身边,安静地打磨着他的青铜刀,偶尔抬眼看看她紧锁的眉头和专注的侧脸。
“别熬太晚。”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徐诺放下炭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和因为敲打矿石而有些酸痛的手臂,疲惫地靠在他坚实的身侧:“我知道问题在哪儿了,温度,关键是温度!得想办法让炉子更保温,让风鼓得更足、更持续……也许,得做个省力点的鼓风机,不能总靠人硬挤……”
“嗯,” 雷应着,把她往怀里揽了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明天我带你去看后山那种白色的软石头(可能指耐火黏土或高岭土),抹在炉子里,或许能更耐烧。
“真的?” 徐诺抬起头,眼睛因为新的思路而又亮了起来。
“嗯。” 雷点点头,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伸手拂过她的眼皮,“睡吧,明天再看。”不知不觉中抱紧了大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