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到半月就要入伏,毒辣的日头照在东林学塾的青瓦屋檐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学舍的窗子全部敞开着,却透不进一丝风来。
林其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
“啪!”地一声,李夫子将戒尺拍在案上,“休息一刻钟,下堂课讲《孟子》。上次旬考的结果已经张贴好了,你们去看看。”
李夫子一出门,学舍内顿时响起挪动凳子的吱呀声,学生们争前恐后地挤到榜单前查看自己的名次。
“榜首还是林其煦,他都第三次拿榜首了!”
“他入学两年多,进步极快,真是让人佩服。”
“那是,人家好歹是秀才父亲亲自开蒙的。”
“……”
看到结果后的林其煦低声谢过同窗们的祝贺,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林其煦摸了摸放在书袋里的油纸包——早上用姐姐给的零用钱,花两个铜板买的馒头。
他正在长个头的时候,就算中午在学塾饭堂用过饭了,但是每天下午到这个点了就饿。
他轻手轻脚地取出油纸包,馒头已经有些发硬,但总比饿着肚子强。
阿姐生在秋分,还有三个月就要及笄了,为了给阿姐买生辰礼物,他已经连续啃了一个多月的馒头,攒下快一百个铜板了。
“哟,咱们的‘榜首’下午加餐就吃这个?”
刺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其煦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杨世焕摇着折扇站在他案前,身后跟着两个跟班。那折扇上绘着精致的花鸟,扇骨透出温润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两个白面馒头,连咸菜都舍不得配?”
学塾里都是半大小子,到半下午的时候也都饿得发慌,大家都会自己带些吃食来填补肚子。
杨世焕是杨家的小少爷,他爹是邗江县有名的绸缎商,家里仆从如云,每日来学塾,不是带精致的点心就是有小厮送食盒来。
杨世焕用扇子尖戳了戳油纸包,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家不是卖饮子的吗?怎么,连冰饮子都舍不得带一壶?”
学舍里顿时响起几声窃笑。
林其煦慢慢将馒头放回油纸包,抬头直视杨世焕:“杨兄有何指教?”
杨世焕就是见不得林其煦这副样子,明明比自己还小上两岁,却总是这么一副故作老成的劲儿。
他更受不了的是,每次在夫子面前挨批都要提到这小子,显得自己好似一坨烂泥一般。
上次特意使人去打听,得知林其煦家里只是卖饮子的,秀才父亲早就死了,就打定主意要教训这小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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