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银匠稍一思索便答应了下来:“小郎君您看上去是个实诚的读书人,这簪子我给你留着,不过...”他从柜台里抽出一张粗麻纸,提笔蘸墨。
“咱们得立个字据,按个手印,定金我只收两百文,但一月后若是没来将簪子买走,定金不退。”
林其煦郑重点头,手指蘸了蘸印泥,在字据上摁上手印。又数出来两百文钱递给谭银匠,二人将一式两份的字据各自收好。
与此同时,运河边也迎来了一些新的客人。
一艘漕船缓缓靠岸,船舷刚搭稳,几个身着直裰的学子已迫不及待踏上岸。
石见溪落在最后,心中记着临行前山长的叮嘱:“此番游历,是为了你们不要囿于书斋,应当多体察民情事务。”
这一行学子共有六人,他们都来自名动大梁的南山书院。
南山书院虽为民间所立,却声名远播,只面向已经通过童试的秀才招生,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世家子弟,都渴望能够进入书院进学。
书院山长严向熹,年过四旬,儒雅随和,但他治学极严,却从不拘泥于章句,每逢讲经,必要引实事为证。
“每日坐于书斋是养不出真学问的。”这是严山长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既要闭门苦读,也要行路万里,二者融会贯通,方可得出真学问。”
故而南山书院有一个规矩,凡学子在此修习满了四年,必得出门游历一载。或随商队西行,记录边关贸易;或访问名山大川,考证古籍所载;或深入市井,体察民生百态。
待归来时,人人都要呈交游记一册,并且要自行选题,作文章三篇,由山长亲自批阅。
正因如此,南山书院的学子,策论答卷从不空谈。他们见过江南漕运的繁忙,知道米价为何波动;他们走过西北荒原,懂得屯田戍边的艰难。
每逢科考放榜,南山书院的学子十有七八皆能中第,实力之强,竟常能与国子监并驾齐驱。
民间现常有人笑言:“若论死记硬背,南山书院或许不敌国子监;若论经世致用,国子监却要逊色南山三分。”
石见溪既是山长严向熹的学生,也是养子。自三岁起便由严山长亲自教养,虽不是亲生父子,感情却已胜似亲生父子。
此次外出游历,每六人编为一组,石见溪因为学问好,平日里为人公道和善,被同组的同窗们推荐为本组的“游历长”。
热风裹着河面上的腥气扑面而来,忽地一缕清甜钻入鼻息,似是荔枝熟透的甜香。
“石兄快看!”同窗陈昱用折扇摇指岸边柳荫,一处素净的摊位前,围了不少歇脚的船夫与行商,“竟有人在此卖荔枝膏?”
“荔枝膏?”石见溪轻声念出布招上的字,摇头道,“《岭外代答》言荔枝‘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此地距岭南千里之遥,恐非真荔。”
“管它真假,且去尝尝!”陈昱拽着他挤进人群。
摊前,一绿衫少女正不断端出一盏盏诱人的冰饮,梳着双髻,看上去年纪不大,发梢微乱却掩不住眉间即将跃然的灵秀。
“郎君可要试饮?”林其安眼尖的看到逐渐靠近的石见溪等人,捧着试饮盏子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