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有才带着药包回到城西的家里,妻子孙氏正在院里浆洗衣服。
没办法,原先靠他一人的月钱供全家人嚼用还不成问题,可自打月钱越扣越少后,他那点钱每个月给老娘买了药后就不剩多少了。
孙氏只好出来接一些替人浆洗衣裳的活计,勉强维持家用。
他们三岁的儿子正蹲在院子里自己玩小石子,见到马有才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石子扑了上去:“爹爹!爹爹回来了!”
马有才赶紧藏起满脸的愁思,换上一脸笑容,一把把儿子抱了起来,“远哥儿,今日在家可有听娘的话?”
马亮远乖巧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我还帮娘喂了鸡呢。”
“远哥儿这么能干啊,真乖!”马有才把儿子放回地上,将手中的药包递给孙氏。
“你去帮娘煎药,剩下的衣裳我来洗。”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守着炉子煎药能舒服点,他力气大,搓起衣服来快一点。
孙氏有些迟疑地接过药包,她知道家中已经没有余钱再买药了,那这药是怎么买到的?
边这么想着,她也就边这么问了出来。
马有才叹了一口气,将今日得了半日闲掌柜援手的事情说了出来。
孙氏更加疑惑了,“算算日子你们也快发上月月钱了,为啥不让刘掌柜先支给你呢,你不是说刘掌柜和林掌柜一直不对付吗?”
为了不让家人忧心,马有才还一直未将自己与刘荣闹翻的事情告诉家人。
反正也瞒不住的,马有才犹豫了片刻,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妻子。
说到自己被污蔑丢了银子,刘荣明知真相却一直不承认的这一段时,马有才仿佛又陷入了那个愤怒无助的情境,眼圈都红了。
但他是家中的顶梁柱,他若是软弱了,母亲妻儿又去依靠谁呢,他眼中的酸涩泪意又憋了回去。
孙氏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水滚滚流下,“他们这也太欺负人了,这四年多你在他们家铺子里这么认真地干活,怎么到头来就欺负你这一个老实人呢?”
“亏得当年我们还以为是掌柜的不计较,肯继续让你干下去,你这才会月钱被克扣成这个样子还愿意干下去。可到头来,原来竟是他们自个儿贼喊捉贼呢?!”
孙氏气得浑身发抖,有些喘不上来气,吓得马亮远也哭了出来,跑过去用小手一下一下地替娘亲顺着后背。孙氏回身把儿子搂进怀里安慰,泪水却还是止不住。
不想吓着儿子,孙氏努力平复心情,擦干了眼泪,抬眼看向马有才,“当家的,那眼下你打算怎么办?”话说着,眼角又落下一滴泪,“跟你吃苦我不怕,可我不想让我们儿子也一辈子吃苦。”
马有才想到自己备着的那些账簿,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他听着儿子抽噎的哭声,心中跟油煎一样。
里屋的马母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嘶哑着声音喊道,“儿啊…”
听到母亲的呼唤,马有才抹了把脸,推开门进去。
逼仄的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马母躺在床上,面色枯黄。
尽管马有才已经尽量让自己堆着笑,但母亲总是对自己孩子的情绪十分敏锐。
马母伸出枯槁的手,抚摸着马有才的脸颊,“儿啊,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在外面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