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过谦了!谁不知宝应县文风鼎盛,能得案首岂是易事?我看府试之中,能与你比肩者寥寥无几。”
那“李兄”显然十分受用,却仍摆手道:“天下英才众多,不可妄自尊大。”话虽如此,下巴却抬得更高了。
林其煦只是低头吃饭,仿佛没听见。
在周围人的奉承下,那“李兄”开始高谈阔论了起来,与他同桌的学子们纷纷应和。
不知是谁先聊起来其他几个县城的案首,这“李兄”朝一高个学子问道,“听闻你们邗江县的案首是个寒门小子?”
这高个学子刚刚虽混迹在人群,但应和并不热烈,听得他直接问自己的话,也是不卑不亢地举手回道,“正是,听闻年仅十二,家计虽有些艰难却苦读不辍。”
那“李兄”神色露出些不屑,一旁的狗腿子赶紧说道,“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怎比得上李兄学富五车。”
周围的这些学子虽然乐意捧“李兄”的场,但并不见得他们就想随意轻贱其他县的案首,这毕竟是案首呢,还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
林其煦眉头微皱,林其姝在轻轻拉了他一下,示意不必理会。
谁知那狗腿子见无人接话,竟朝他们这桌看来,“看这位也是读书人?莫非也是赴府试的?”
林其煦礼貌性地点头:“正是。”
那狗腿子打量着林其煦朴素的衣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哪个县的?”
没等小煦回答,林其姝抢先道,“小地方,不足挂齿。听闻旁边那位郎君是案首,真是年轻有为。”
这话搔到痒处,那狗腿子得意地哼哼两声,转头又和他们同桌的学子聊了起来。
“府试关键在于诗赋,我近日作了几首,请诸位品评。”“李兄”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几个学子的奉承。
林其姝和林其煦安静吃饭,偶尔抬眼听听他们的讨论,却不发一言,老陈也听得饶有兴趣。
接着老陈低头小声说道,“这个年纪,又出身富贵,只怕是宝应县首富李家的嫡长子李志成。”
林其姝好奇问道,“陈叔,您是怎么知道的?”
老陈憨厚一笑,依旧是小声回答,“我在周边几个县也跑得多,对宝应县的情况也有些了解,这样富贵的马车,又是这个年纪赶考,准是他没错了。”
林其姝点点头,这时听到那李志成说道,“说到诗赋,须知用典精准最为关键。譬如《诗经》中‘采薇’一篇,多数人只知是戍边之思,实则暗含对周室衰微的慨叹……”
林其煦忽然停下筷子,微微皱眉,这篇《采薇》之前石见溪和他讲过。
知道林其煦诗赋稍弱,石见溪还送了他一本自己所作的诗经注解。
“故而用此典时,不可只言思乡,当有更深层的意蕴……”李志成侃侃而谈。
几个学子连连称是,赞叹不已。
林其煦犹豫片刻,还是站起身走了过去,拱手道,“李公子,恕在下冒昧。方才听公子论‘采薇’,似乎有所误解。”
李志成一愣,随即沉下脸来:“你是何人?也敢指摘我的见解?”
林其煦不卑不亢地回道,“在下乃邗江县学子,姓林,公子所言‘采薇’暗喻周室衰微,实则是后世附会。
考《诗经》本文及先秦典籍,并无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