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深邃,穿着半旧的藏蓝色直裰,头上只简单束着方巾,周身却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儒雅气度。
“父亲。”石见溪恭敬地行礼。
严向熹抬起头,见到是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放下笔,“不是说今日与同窗有约,怎的回来得这么早?”
石见溪走到书案前,并未立刻说明来意,而是先把玉芽春打开,“孩儿得了一罐好茶,迫不及待地想送给父亲品鉴一二。”
“哦?”严向熹眼睛含着笑意地看了他一眼。
石见溪熟练地温盏,掷茶,接着提起旁边小火炉上坐着的小铜壶,往里头注水。
严向熹有些惊奇,“此茶竟是直接冲泡即可?”
石见溪将第一遍的茶汤倒去,又注入第二道水,这才递给严向熹。
“父亲,您尝尝。”
此时玉芽春清锐的香气已经直钻严向熹的鼻尖,他端起茶盏,先是细细嗅闻了一番茶香,紧接着看到这碧绿澄澈的茶汤,此时心中已有五分喜爱。
他缓缓吹了口气,轻啜了一小口茶汤。
香醇清爽的口感一下就抓住了严向熹的舌头,不禁赞道,“好!好茶!这茶倒是别致,不知道是用何法所制!”
石见溪见他喜欢,也笑了起来,接着缓声道,“父亲,今日回来,是有一事想恳请父亲相助。”
“嗯?”严向熹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示意他继续说。
“您现在所喝的茶叫玉芽春,是我去年在邗江县游历时结识的一位姓林的友人自制的炒青茶。”
石见溪语气恳切,耳后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红晕。
“如今他们姐弟三人已在都城安顿下来,她家二弟正是去岁入学咱们书院的林其煦。
眼下他们要为家中老幺林其安寻访合适的学塾。
安哥儿年纪虽小,但由其兄长自幼启蒙,听说《论语》、《孟子》都已开读,根基颇为扎实,心性也纯良。
我那位…友人一向对两位幼弟的学业很是看重,我在邗江时受了他们不少关照,所以也想着帮他们一把。”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严向熹的神色,见其并无不悦,才继续道,“孩儿想着,崇文学塾的王世伯,学问渊博,教导蒙童最有章法。
不知……不知父亲能否修书一封,向王世伯引荐一二?
也好让这孩子有接受正规教导的机会。”
石见溪说完便微微垂首,等待回应。
严向熹笑眯眯地又慢慢呷了一口茶,“你那位友人是那位姓林的小娘子吧,她将林其煦教养得很好。”
石见溪没料到严向熹竟然已经有所了解,面色微红地点了点头。
“林家姐弟,不易。那林家小娘子,以一己之力支撑家业,供养兄弟读书,有胆识,亦有情义。
林其煦在书院,勤勉踏实,是可造之材。”
他目光落在石见溪身上,语气带了两分慎重,“你与林家交往,可知其家风如何?
那孩子果真如你所说,有向学之心,而非因其姐其兄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