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生客进来,且衣着体面却不似寻常食客,林其姝便留了心。
那婆子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态,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店内的客人都听见,“哟,这就是近来名声在外的半日闲?瞧着倒也干净。
我们小姐派我们来瞧瞧,若是东西尚可,府里年节待客的茶点,便从你们这儿订一些。”
她身后一个管事接口道,“既是供给我们光禄寺少卿府上的,这用料、做工,可得比寻常更加精细讲究才是。
我们得先看看你们的灶间、库房,查验一下食材是否干净新鲜,合乎规矩。”
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实则极为无礼。
官宦人家采买,自有章程,哪有这般直接上门就要查验后厨库房的道理?
分明是借故找茬,想挑出些错处来,好败坏铺子名声。
林其姝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却见林其煦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站起身走了过来。
他在南山书院念书的时日也不短了,如今举止间也有了一股沉稳气度。
他先是对那婆子拱了拱手,语气不卑不亢,“这位妈妈,贵府采买,我们自是欢迎。只是按都城商事惯例,查验货品品质,可在前堂取样观看,或约定时间由贵府派专人前来监督制作。
这直接查验后厨库房,涉及铺子秘方与经营根本,请恕我们不能从命。
若妈妈执意如此,我们也可请厢公事所的差爷来评评理,看这规矩是否可行。”
林其煦一番话,顿时让那婆子和管事噎了一下。
他们本想仗着官家身份压人,没想到这少年郎如此镇定,且熟知律例惯例。
就在这时,林其安忽然从旁边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描红的笔,一脸天真地大声道,“阿兄,刚才是不是有差爷过来巡街,说让咱们守法经营,若有滋扰生事的,尽管去寻他们?”
那婆子脸色变了几变,她本是奉命来寻衅,若真闹到官府,她们不占理,且小姐家的名声也要受损。
她狠狠地瞪了林其姝姐弟一眼,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哼,不识抬举!我们走!”便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见那几人走了,姐弟三人对视一眼,一起回到后院来。
“阿姐,看来日后我们还需更加谨慎些。”林其煦低声道。
林其姝点点头,“这都城的生意,光靠手艺和味道还不够,人情世故,势力权衡,皆是学问。”
她顿了顿,又玩笑道,“等你们二人考上了功名,可就没人敢来找阿姐的麻烦了。”
林其煦和林其安不仅没觉得有压力,反而是与有荣焉般地猛猛点头。
眨眼到了腊月二十七,江南的冬日阴冷潮湿,连绵的细雨笼罩着平阳府。
徐府此刻侧门敞开,数名青衣小帽的仆役正肃立等候。
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在细雨中辘辘驶来,最终在侧门前停稳。
车帘掀开,徐泽斯弯腰下车。
“三少爷回来了!”门房管事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热络,“路上辛苦了!老爷和夫人早已在花厅等候多时了。”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小厮赶紧上前接过简单的行李,又有人撑起油纸伞,小心翼翼地为徐泽斯遮挡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