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话,既是期望,也未尝不是一种试探,看他是否安心只做学问,还是对家业有所企图。
席间,吴氏一直吃得很少,只是偶尔动一下面前的清淡菜式。
徐劲松注意到,关切地问,“夫人可是胃口不佳?是这些菜不合口味吗?让厨房再另做些清淡的来。”
吴氏连忙摇头,强笑道,“老爷费心了,只是今日有些倦怠,并非菜式不好。”
她说着,目光柔和地看向徐泽斯,“三哥儿,你多吃些。这趟回来,瞧着清减了些,书院饮食想是比不得家中。”
“谢母亲关心,书院膳食尚可,只是孩儿习惯了。” 徐泽斯看着继母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心中那丝疑虑更重,但面上不露分毫,只温声道,“母亲身子要紧,也需多用些。”
三房的徐泽杰似乎有些不耐烦这种文绉绉的对话,插嘴道,“三弟,我和二哥在都城里都只顾着和大伯学着做生意,那勾栏瓦舍里都没去过呢。
不知里头可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有什么好马?下次你去,可得带我去见识见识!” 他的话看似热络,实际上却说得好似徐泽斯只会玩乐。
徐泽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平静地回答,“二哥,我在书院每日课业繁忙,闲暇时也多是与同窗论学或在书肆浏览,未曾留意那些玩乐之所。”
徐泽杰碰了个软钉子,撇撇嘴,有些不高兴,但碍于父亲和伯父在场,不敢造次。
一顿家宴,就在这表面和谐,实则各怀心思的对话中进入尾声。
晚膳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
徐泽斯陪着父亲和吴氏走了一段。
“三哥儿,一路辛苦,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吴氏柔声叮嘱,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向锦明院。
徐劲松看着儿子,沉吟片刻,道:“你母亲身子不适,你既回来了,平日多去请安,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是,父亲。孩儿明白。” 徐泽斯躬身应道。
腊月尽,新年至,爆竹声中都城迎来了最为热闹喧嚣的元日。
清晨,汴河大街还笼罩在薄薄的寒雾中,半日闲今日不营业,只卸下了两块门板。
大门两边上早早贴上了新桃符,神荼郁垒的形象威武生动,驱邪纳福。
铺子里里外外早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灶披间里,热气蒸腾,香气四溢。
王秀兰掌勺,指挥余庆和多福、顺子两个小伙计忙着将采购回来的各色年货搬进搬出。
鸡鸭鱼肉、时鲜菜蔬、干果蜜饯,堆满了角落。
余年和赵初荷则帮着打下手,切肉剁馅,洗菜择叶,好不热闹。
林其姝带着林其安,将早就买好的胶牙饧、柿饼、炒栗子、干菱角等年节吃食,分装在几个漂亮的捧盒里,准备晚些时候祭灶。
林其煦则负责写福字和春联,他笔墨功底扎实,写出的“福”字圆润饱满,春联对仗工整,寓意吉祥,贴在铺子内外,顿时增添了浓浓喜气。
傍晚时分,在半日闲灶间干净的铁锅旁,设上了香案,供奉上糖瓜、糕点、清水料豆。
由林其姝主祭,众人跟随,恭恭敬敬地焚香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