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的小学生,冒着风雪,一路小跑着冲到了林振面前。
“林振同志!林振同志!”
黄书记隔着老远就伸出了双手,那热情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辛苦了!一路辛苦了!咱们怀安县的骄傲,终于回家了!”
杨卫国更是激动,眼圈发红,上来就给了林振一个熊抱,然后对着周玉芬竖起了大拇指:“老嫂子!您养了个好儿子啊!这是国家的功臣!咱们厂里的光荣!”
这一下,整个广场彻底炸锅了。
原本还有几个想看热闹、甚至因为林振刚才霸道出站而有些不爽的人,此刻吓得下巴都要掉了。
县委书记亲自接站?
市里领导陪同?
这林振到底是去京城造原子弹了还是当驸马爷了?!
何嘉石面无表情地挡开了一个试图凑上来拍照的记者,眼神依然警惕。但在看向黄书记等人时,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份安保配合。
人群的最外围,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躲在电线杆子后面,冷汗顺着额头就把镜片给弄花了。
他是县长马学正的秘书。
马县长让他来看看虚实,如果林振只是回来探亲的普通技术员,那就冷处理,甚至找机会敲打敲打。
可现在……
秘书看着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林振,看着那一辆代表着绝对权力的红旗轿车,又看了一眼何嘉石那鼓鼓囊囊的腰间,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腿肚子都在转筋。
这哪里是镀金回来,这分明是真龙回巢啊!
他转身就跑,连自行车都顾不上骑了,必须马上回去报告。
“钱秘书长,黄书记,杨厂长,太隆重了,我就是回个家。”林振无奈地握着钱秘书长的手。
“哎!不隆重!一点都不隆重!”钱秘书长摆摆手,语气严肃中透着亲切,“这是方副省长特意交代的,车也是从省里借的。咱们的大功臣回家,不能寒酸!必须要把功臣和家属,舒舒服服地送回去!”
不由分说,周玉芬和林夏被请进了那辆暖气开得足足的红旗轿车。
林夏坐在真皮座椅上,摸着那软乎乎的垫子,眼睛瞪得溜圆,连大气都不敢喘。
周玉芬更是手足无措,屁股只敢坐个边儿,生怕把自己那旧棉袄上的灰蹭在车上。
林振坐在副驾驶,看着后视镜里那一长串的车队,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古人诚不欺我。
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出市区,向着怀安县疾驰而去。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轻微的嗡鸣声。
林振回头看着母亲,笑着说:“娘,这次回来我能住到正月十五,好好陪陪您。”
周玉芬原本正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慌乱。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前面开车的司机,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兴奋的林夏,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好……好……回来就好。”
周玉芬低下头,那双粗糙的手紧紧绞着衣角,指节发白。
林振敏锐地捕捉到了母亲这稍纵即逝的异样。
那是恐惧?还是担忧?
家里出事了?
林振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透过后视镜,与后车里何嘉石那双警惕的眼睛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怀安县,并不像这场迎接仪式表面上那么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