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骚臭味突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何嘉石皱了皱眉,嫌恶地往后退了半步。
只见朱大昌的裤裆处,迅速洇开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渍,顺着裤管流到了地上。
这不可一世的工会副主席,竟然直接被吓尿了。
林振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捂了捂鼻子。
“放了你?那可不行。”
林振冷冷一笑,“要是把你放了,明天这院子里指不定还要传出什么闲话,说我林振仗势欺人呢。”
就在这时,楼道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让开!都让开!”
保卫科长老张带着两个背着步枪的民兵,满头大汗地冲了上来。他刚才在楼下看见那辆红旗车还没走,就一直在旁边候着,听到楼上有人惨叫,立马就带人冲了上来。
一上楼,看见这阵仗,老张的腿肚子也转了一下筋。
乖乖,这场面!
朱副主席跪在尿里磕头,门口站着的那位跟门神似的保镖杀气腾腾,而那位传说中的林振,正跟个判官似的站在中间。
“张科长。”林振转过身,指了指地上的那滩烂泥。
“林……林同志!您指示!”老张一个立正,那姿势比见杨厂长还标准。
“这个人,长期骚扰军属,威胁我家人的安全,我怀疑他背景不干净,甚至可能有敌特嫌疑。”
“把他带去厂保卫科关起来。通知杨厂长,还有县公安局。我要你们严查他的底子,从他进厂的第一天查起,哪怕是他以前偷看过谁家洗澡、收过谁家两斤猪肉,一件不落,全部给我查清楚!”
“还有,”林振眼神一凛,“查清楚他是受谁的指使,敢来我家撒野。”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别说朱大昌,就是老张也感觉脖子发凉。
这是要把朱大昌往死里整啊!而且是那种永世不得翻身的死整!
“是!保证完成任务!”
老张哪敢怠慢,一挥手,两个民兵冲上去,像拖死狗一样架起屎尿齐流的朱大昌。
“林工饶命啊!我没有!……呜呜呜……”
朱大昌还想乱叫,被老张眼疾手快,一把扯下自己的脏手套塞进了他嘴里。
“带走!”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朱大昌像个垃圾一样被清理了出去。
楼道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但这一次的安静,和之前的看热闹不同。那是一种死一般的寂静,一种带着深深敬畏和恐惧的寂静。
那些门缝后的眼睛,此刻看着林振的背影,就像是在看一尊活神仙。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被逼得离家出走的小技术员,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怀安县真正能捅破天的人物?一句话,就能把一个副主席给送进鬼门关!
林振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屋内。
母亲周玉芬正扶着门框,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里那种长期以来唯唯诺诺、怕这怕那的神色,正在一点点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撼,一种从未有过的、挺直腰杆的底气。
林振走过去,没有关门,而是当着所有还没散去的邻居的面,大声说道:
“娘,儿子这次回来,就是给您撑腰的。”
“以后这个家,您说了算。我们不欺负人,但谁也别想欺负我们。不管是厂里的领导,还是县里的干部,谁要是再敢让您受半点委屈,哪怕是给您一个脸色看,朱大昌就是下场。”
这番话,掷地有声。
周玉芬看着儿子那张坚毅的脸,眼眶虽然红着,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那被生活压弯了多年的脊梁,冲着门外的邻居们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没说话,但那股子“我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第一次在她身上真正立了起来。
“嘭!”
房门重重关上。
将所有的纷扰、算计、敬畏和恐惧,统统隔绝在了那扇门板之外。
屋内的气场瞬间一变。
刚才那个杀伐果断的林少校仿佛瞬间消失了,林振肩膀一垮,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塞进还在发愣的妹妹手里。
“吃糖吃糖!刚才哥演得怎么样?像不像电影里的领导?”林振揉了揉林夏的脑袋,笑得一脸灿烂。
“像!太像了!哥你刚才太威风了!”林夏兴奋地跳了起来,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喊道,“那个坏胖子吓得裤子都湿了,羞死人了!”
周玉芬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眼角眉梢却全是笑意:“你这孩子,刚回来就搞这么大阵仗,也不怕犯错误。”
“娘,对付恶人,就得用雷霆手段。咱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林振扶着母亲坐下,“再说了,我有分寸。”
那边,何嘉石已经默默地找来了拖把和抹布,开始清理门口那块被朱大昌踩脏了的地面。他又恢复了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要把人就地枪决的杀神根本不是他。
“老何,别忙活了,快洗手吃饭!”林振喊道,“我都闻见锅里的炖肉味了,馋一路了!”
“马上。”何嘉石应了一声,手下的动作却没停,直到把那块地擦得光可鉴人,才满意地收起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