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香港中环,某栋摩天大楼的顶层会议室。
会议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长条会议桌旁坐着七八个人,有白人,有亚裔,皆衣着考究,神情内敛。主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加密简报的摘要页面,标题是:“‘萤火’计划关键节点人物接触方案(修订版)”。
霍斯特·格鲁伯站在屏幕前,用激光笔指向简报中的一段:
“……目标人物王诚,目前表现出以下特征:一、对纯粹科学探索有近乎痴迷的热情;二、对商业和资本世界认知几乎为零;三、社交圈极其狭窄,除刀小芸及少数师长同学外,几乎不与他人深入交往;四、有明显的‘解决问题’导向思维,对能帮助他突破技术瓶颈的资源有潜在需求。”
“基于以上特征,”格鲁伯的声音冷静如手术刀,“直接的物质诱惑或职业承诺成功率低,且风险极高。我们建议采用‘技术共鸣+远景赋能’的接触策略。”
他切换幻灯片,出现了一个四十岁左右、风度翩翩的亚裔男性照片,旁边是详细的履历:艾瑞克·赵,美籍华裔,麻省理工材料科学与工程博士,斯坦福商学院mba,前麦肯锡合伙人,现任“远见资本”高级合伙人,专注于深科技早期投资。投资案例包括三家已成功上市的固态电池相关企业。
“艾瑞克是我们能找到的、最理想的接触者。”格鲁伯解释,“他在学术界的背景足够硬,能和王诚进行真正的技术对话;他的投资人身又能自然引入产业和资本视角;最重要的是,他的华人面孔和温和儒雅的举止,能降低目标的警惕性。”
“接触场景设定为清华大学经管学院的公开讲座及后续小型交流会。我们已经通过多层关系,确保王诚会收到邀请并大概率出席。艾瑞克的任务不是说服,不是招揽,而是‘播种’——展示一个顶尖科学家如何通过资本的力量,将实验室的奇思妙想转化为改变世界的产品;展示一个全球性的平台能提供何等精密的表征设备、何等顶尖的协作团队、何等……自由的探索空间。”
会议室里有人提问:“如果目标不感兴趣呢?”
“那就展示更多。”格鲁伯淡淡道,“我们可以‘恰好’有一些王诚目前亟需但无法获取的实验设备的使用权限;‘恰好’认识几位他论文中多次引用的领域内权威学者,并愿意安排非正式的学术交流;‘恰好’知道几个国际顶尖实验室的博士后位置空缺……所有的‘恰好’,都要表现得像是专业圈内人士之间的资源共享,而非刻意的安排。”
“那关翡那边呢?他不会察觉?”
格鲁伯沉默了片刻:“根据我们对他行为模式的分析,关翡很可能已经预判到我们会尝试接触王诚。但他未必会阻止。”
在座几人露出诧异的表情。
“关翡不是普通的保护者。”格鲁伯调出关翡的侧写分析,“他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棋手。对他而言,王诚不仅仅是需要呵护的天才,更是一枚需要锤炼的‘利器’。他可能想看看,当真正的诱惑摆在面前时,这颗他精心培育的种子,内核究竟是纯粹的科学理想,还是会被其他东西腐蚀。这是……一场他默许的试炼。”
“那我们岂不是在帮他测试人才?”
“不,”格鲁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们是在寻找裂缝。再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在面对一个似乎能让他更快、更直接地触摸科学真理的‘捷径’时,内心都会产生波动。我们要做的,不是立刻撬动他,而是埋下一颗种子,让他开始思考:除了关翡提供的这条路径,世界是否还有其他可能?而这种思考本身,就会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产生微妙的影响。”
他关掉激光笔,双手撑在桌沿:“记住,这不是一次性的任务。这是一场耐心的、精细的心理工程。艾瑞克会是中国区的常驻联系人,他会以学术前辈和潜在合作者的身份,逐步建立与王诚的信任。而我们,要为他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从最新的学术情报,到‘恰好’出现的研究机会。”
会议在凝重的气氛中结束。格鲁伯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维多利亚港璀璨的夜景。远处,九龙半岛的灯火倒映在漆黑的海面上,随波浮动,如同人心深处那些难以捉摸的欲望与挣扎。
他想起了马斯克在听取这个方案后的沉默,以及那句最后的指令:“尺度要精准。我要看到真实的反应,而不是被吓退的防御。如果关翡真的在观察……那就让我们和他一起,看看这颗种子的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