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何事如此惊慌?”
“沈兄!”
燕临一把抓住沈玠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沈玠微微蹙眉。
他顾不得仪态,语速极快,“宫中出事了你可知晓?太后因三百忠魂案的玉如意震怒,扣留了所有在场之人长跪不起!”
“宁……姜雪宁她也在其中!我现在这身份,实在不便出面,恐火上浇油。”
“唯有拜托你,立刻进宫,想办法周旋,至少……至少先让她起来,让她回府!”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焦急,也是屈辱。
他燕临何时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尤其对方还是沈玠。
但他的眼光里面的担忧和恳求无比真切。
沈玠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
“竟有此事?母后她……我正要进宫探望母后。你放心,我即刻就去。”
他拍了拍燕临紧绷的肩膀,感受到手下肌肉的僵硬,心中了然,郑重道:“我会救她的。”
看着沈玠匆匆离去的背影,燕临僵立在王府庭院中,夜风吹拂,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和那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宿主,别多想,人救出来就好。】
“我知道。只是……这种无能为力,只能假手于人的感觉,真令人厌恶。”燕临望着宫墙的方向,声音低沉。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
慈宁宫外,夜色已深。
姜雪宁跪得膝盖早已失去知觉,浑身冰冷,意识都有些模糊。
其他伴读更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沈玠的身影出现在宫灯的光晕下。
“参见殿下!”内侍宫女们慌忙行礼。
沈玠目光扫过地上跪倒的一片身影,迅速锁定了那个纤细单薄、几乎摇摇欲坠的姜雪宁,心头莫名一紧。
他立刻对看守的宫人道:
“母后正在气头上,迁怒于这些伴读也无济于事。如今夜深露重,若是哪位小姐因此染上风寒,反倒不美。”
“都起来吧,各自回府去,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宫人如蒙大赦,连忙称是。
“谢殿下恩典!”伴读们几乎喜极而泣,在丫鬟的搀扶下,艰难地起身,相互搀扶着匆匆离去。
姜雪宁也想随着人流离开,奈何双腿麻木,刚一站起便是一阵钻心的酸麻刺痛,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小心。”
沈玠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虚扶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苍白疲惫的小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旁人略长了那么一瞬。
那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丝受燕临所托之外,悄然滋生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探究与欣赏。
姜雪宁低声道谢,避开他的触碰,强忍着不适,快步融入离宫的人流中。
这一幕又被薛姝瞧见,好在她没在意太多,只顾着看沈玠去了。
沈玠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马蹄声在宫墙外的暗巷里止住。
燕临勒紧缰绳,远远就看见宫门处人影晃动——是沈玠到了。
他悬着的心刚落下半分,刚才却眼睁睁看着沈玠的手虚虚扶上姜雪宁的手臂。
尽管宁宁立刻避开了,尽管知道这只是礼节性的搀扶……
可那一瞬间,燕临的指节还是猛地攥紧了粗糙的马缰,勒得掌心一阵刺痛。
他死死盯着那边,眼底像是泼翻的浓墨,暗沉得不见一丝光。
宁宁总算平安了。
这本来是该高兴的事。
可为什么,心里却像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一种混合着无力、嫉妒和强烈不甘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沈玠那看似无意的一瞥,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或许沈玠自己都未曾察觉,但燕临却看得分明,沈玠对宁宁产生了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