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剩些汤汤水水,能赚几个子儿?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么从指缝里溜走了!”
谢危笔下最后一个字稳稳收锋,他放下笔,拿起宣纸轻轻吹了吹墨迹,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时也,运也。既晚了一步,便是无缘。强求不得。”
吕显看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直跳脚:
“你就一点不心疼?那可是……”
“心疼无用。”谢危打断他,目光掠过窗外,“我更感兴趣的是,是谁,能如此精准地预判了薛家的船会翻?你去调查一下。”
“得,您清高,您了不起。”吕显小声嘟囔着,一边往外走一边掐指盘算,“看来得想想别的门路了……”
勇毅侯府,书房内。
青锋正向燕临汇报着刚得到的消息:
“世子,两件事有些蹊跷。其一,谢少师身边的吕显先生,今日大肆收购生丝,但似乎收获甚微。”
“其二,我们的人发现,就在今日,姜二小姐身边的那个丫头尤芳吟,去找过丝绸商许益文,似乎……做成了一笔很大的生丝买卖。”
燕临原本漫不经心敲击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住。
他抬起眼,凤眸中锐光一闪:“同是生丝……谢危的人动手在后,宁宁的人动手在前……”
他敏锐地嗅到了其中不寻常的气息。
宁宁为何突然对低靡的生丝感兴趣?她需要拿这钱来做什么?
他眉头蹙起,脑中飞速运转:
“薛家……青锋,薛家近日可有异动?还有,立刻去查薛家生丝运输的线路近日有无变故。”
“是!”
青锋领命而去。
燕临沉吟片刻,沉声道:“玄影。”
阴影中,玄影无声显现。
“去把周寅之‘请’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周寅之便如同被鬼撵着一般,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额上还带着细密的冷汗。
他如今明面上仍为薛家办事,实则身中燕临所下之毒,性命完全捏在燕临手中。
“世子。”周寅之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发颤。
燕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薛家那边,近日有什么新鲜事?”
周寅之不敢隐瞒,连忙道:
“回、回世子,薛家……薛家运生丝的船队,在漯河段沉了好几艘!”
“据、据说是船底被人做了手脚,像是……像是内部人干的,起了内讧!”
果然!
燕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薛家内斗,船沉货损,生丝价格即将飞涨。
不愧是我家宁宁,可真是精准把握了前世发生的一切。
不过,谢危也在暗中调查薛家吗?这绝不仅仅是商业嗅觉敏锐能解释的。
“嗯,”燕临不动声色,随手抛出一个瓷瓶,
“做得不错。继续回去盯着薛家,他们让你做什么,虚与委蛇即可。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周寅之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接住解药,磕了个头,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如同丧家之犬。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
燕临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
他的宁宁,居然在暗中积蓄力量。
【宿主,姜小姐这操作很溜啊!
利用前世记忆提前囤积生丝,这是要发家致富的节奏!】
“(眼神幽深,带着一丝玩味)发家致富?”
“不,系统,你太小看她了。”
“她救郑保,是为在内廷埋下钉子。”
“她囤生丝,是为积累抗衡未来的资本。我的宁宁……是在很认真地,想要改变‘前世’的命运呢。”
一股混合着极度兴奋和冰冷占有欲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
他就像站在戏台下的看客,清楚地知道台上之人接下来要唱的每一句词,走的每一步位,而她所有的“未雨绸缪”和“精心算计”,在他眼中都成了最取悦他的表演。
“利用前世知晓的信息,抢在谢危前面截胡生丝……真是聪明。”他低声自语。
【哦~】
他欣赏她的敏锐和行动力,却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做这一切的初衷,大概率是为了不再重复前世那走向毁灭的结局。
“青锋。”
“属下在。”
“去查清楚尤芳吟将生丝存放在何处,”他的指令清晰而冰冷,
“派我们最得力的人手,在她的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仓库暗中保护起来。”
“记住,是‘保护’,确保这批货和她的人,万无一失。”
“是。”青锋领命,又确认道,“世子,需要让姜二小姐知道吗?”
“不必。”燕临回答得斩钉截铁,“让她尽情施展。我与她,本就该并肩立于云端——只是这条路,须由我亲自为她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