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急报,伴着渐浓暮色,悄然潜入皇城。八百里加急的驿卒,如一颗划破静谧的流星,直直坠落在长公主府门前。他手中紧攥着染血的信纸,声嘶力竭地高呼:“长公主!陛下……陛下亲征北疆,中了蛮族的毒箭,现在昏迷不醒,军医说……说毒无解啊!”苏锦刚批完北疆粮草的奏折,朱笔“啪”的一声脱手落地,殷红的印迹在纸上迅速蔓延,宛如急报上斑斑血痕。她夺门而出,一把抓过信纸,指尖剧烈颤抖,信上的文字似化作把把利刃,直直刺入眼眸——“帝甲染血,箭淬‘牵机引’变种,唇青脉黑,已三日未醒。”
“牵机引!”
这三个字,仿若冰锥猛地扎进心窝。前世陆敬之正是借此剧毒,害得她满门惨死,而今生,这变种毒箭竟又对着萧珩而来!苏锦的脑海瞬间炸开,先前京郊粮仓的匿名信、宫墙暗处的可疑人影,碎片般的线索拼凑出真相——宗室余党,定是他们!这帮贼子暗中勾结蛮族,煽动其入侵,再借蛮族之手鹣杀萧珩,妄图趁机夺权。
“备车!立刻去皇宫!”苏锦的声音微微发颤,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必须即刻赶往宫中,拼尽全力营救萧珩,绝不能让前世的悲剧再度上演。
马车风驰电掣,穿行于雪夜的长街,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如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打着苏锦的心。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免死金简”,冰凉的青铜贴着掌心,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惶恐——萧珩可是她一手抚养长大,是她在这世间赖以生存的支柱,她绝不能失去他。
刚到宫门口,就见李德全面色惨白,顶着风雪匆匆跑来:“长公主!您可来了!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宗室的人还在御书房外闹,说……说陛下要是不行了,就得立宗室子弟为储君。”
“让他们闹!”苏锦大步流星往里走,声音冷得像从冰窖中传出,“有我在,谁敢擅动储君之位,便是谋逆!”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晃动,透着几分渗人的凄凉。太医院院判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长公主,陛下中的毒是‘牵机引’的变种,毒性更烈,臣等实在找不到解毒之法……”
“找不到也得找!”苏锦厉声打断,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太医,“你们都是太医院的顶尖医者,若连陛下都救不了,你们全部提头来见!”
太医们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忙磕头如捣蒜:“臣等遵命!臣等一定尽力!”
苏锦疾步走进内殿,只见萧珩躺在龙床上,面容青黑,嘴唇泛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坐在床边,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这个曾跟在她身后唤她“阿姐”的少年,这个为护她不惜与朝臣公然决裂的帝王,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萧珩,你快醒醒。”苏锦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答应过我,要护好江山,要护好我,可不能食言……”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乘身着玄色铠甲,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显然是刚从军营赶来。他一眼瞧见萧珩的惨状,瞳孔瞬间紧缩,声音沙哑:“陛下……怎会这样?”
“是宗室余党,他们暗中勾结蛮族,用毒箭射伤了陛下。”苏锦擦去眼泪,声音恢复了几分冷静,“太医院找不到解毒的办法,如今宗室的人还在外面闹,企图逼立储君。”
陆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大步走到床边,望着萧珩青黑的脸色,眼底涌起滔天怒火——宗室余党,真是可恨至极!他们竟敢用如此阴险毒辣的手段加害陛下,让阿锦如此担忧!
“长公主,您放心。”陆乘转身面向苏锦,眼神坚定如山,“我已集结十万精兵,明日一早即刻出征北疆。我定会找到蛮族的解药,救陛下,也会平定叛乱,让宗室余党再不敢兴风作浪!”
苏锦望着陆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前世宁死不屈的男子,这一世却总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护她周全,护萧珩周全,护这江山社稷。她想起春狩时他为她挡箭的决绝,想起金殿上他为保她自由与萧珩公然对抗,心中最后的隔阂,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消融。
“你……一定要平安归来。”苏锦的声音轻得近乎呢喃,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陆乘望着苏锦哭得通红的眼眶,看着她眼底掩藏不住的担忧,只觉心中被无尽的柔情填满。他抬手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痕,动作轻柔得不像话:“我会的。我答应过你,要护好陛下,护好江山,更要护好你。我不会让你失望。”
苏锦的心猛地一颤。她望着陆乘的双眼,那双曾满是冷意的眼眸,此刻却写满了温柔与坚定。她想起昨夜纷飞的雪花,想起他即将踏上的征程,想起萧珩仍在昏迷中,心底的情感再也无法抑制——
她迈出一步,伸出手,轻轻抱住了陆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