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镇的入口,像是一道被黄沙啃噬过的伤口。
低矮的土坯房错落有致地排列在道路两侧,墙壁上布满了风沙侵蚀的裂痕,屋顶铺着干枯的茅草,被风刮得瑟瑟发抖。镇口的木栅栏半开着,两名穿着灰布短褂的守卫斜倚在柱子上,眼神呆滞地望着远方,手里的长棍有气无力地垂着。
陆乘勒住马缰,示意众人放慢速度。骆驼的蹄子踩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引来几名镇民的侧目。那些人面色蜡黄,眼神里满是麻木,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看到他们这些“商贩”,既无好奇,也无贪婪,只是匆匆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不对劲。”身旁的队员低声道,“这镇子太静了,连个叫卖的都没有。”
陆乘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镇口的告示牌。上面用北狄文和汉文写着同样的内容:“禁止随意走动,夜间闭户,违者重罚。”字迹潦草,墨色发黑,像是用劣质墨汁写的,边缘还晕染着些许暗红,不知是血迹还是污渍。
“进去再说。”陆乘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一名队员,“找个客栈落脚,顺便探探消息。”
他们沿着土路往里走,路边的房子大多门窗紧闭,偶尔有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一张苍老的脸,看了他们一眼,又迅速缩了回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铁锈与草药混合的气息,隐隐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让人头晕目眩。
“小心那草。”陆乘突然止步,指着路边一簇不起眼的植物。那草叶片狭长,呈暗绿色,顶端开着细小的白色花朵,正是苏锦特意叮嘱过的“醉魂草”——漠北特有的毒草,花香能让人神志模糊,误食更是当场毙命。
队员们立刻屏住呼吸,绕开那簇毒草。陆乘心中愈发凝重,黑沙镇作为矿场外围的聚集地,竟然遍地都是这种毒草,显然是有人刻意栽种,目的就是防止外人窥探。
往前走了约莫半里地,终于看到一家挂着“黑风客栈”牌匾的铺子。门板是破旧的榆木,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北狄文,屋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肉干,看起来像是骆驼肉,却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陆乘推门而入,店里光线昏暗,只有几张破旧的木桌,墙角堆着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酒气与汗臭。掌柜是个独眼的中年男人,脸上一道疤痕从眼角延伸到下巴,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独眼死死盯着他们。
“住店还是打尖?”掌柜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住店,要两间上房。”陆乘放下一锭碎银,“再弄点吃的,越简单越好。”
掌柜的瞥了眼碎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恢复了冷漠:“上房没有,只有柴房改造的通铺。吃的只有烤饼和羊奶,要不要?”
“要。”陆乘没有讨价还价,他知道在这种地方,太过计较只会引来麻烦。
掌柜的起身,领着他们往后院走去。柴房果然简陋,地面铺着干草,角落里堆着几根柴火,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你们就在这住,不许随便走动,尤其是后院的门,不能碰。”掌柜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避什么。
陆乘等他走后,立刻关上门,压低声音道:“分头行动。张三、李四留在房里警戒,王五、赵六去镇上打探消息,重点查矿场的作息和守卫分布。我去看看后院的门。”
众人点头领命,迅速散开。陆乘贴着墙壁,悄悄往后院摸去。后院的门是用粗铁打造的,上面挂着一把大锁,锁芯上锈迹斑斑,却依旧坚固。他凑近闻了闻,门锁上除了铁锈味,还有一丝淡淡的玄铁气息——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当年在军中打造兵器时,整日与玄铁为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掌柜的吆喝:“大人,就是他们,形迹可疑!”
陆乘心中一凛,立刻闪身躲到柴堆后面。只见四名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跟着掌柜的走进后院,为首那人腰间佩着玄铁弯刀,刀柄上刻着与矿场相关的纹路——正是漠北公的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