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第一场雪,是伴着学子们的琅琅书声落下的。苏锦正站在国子监别院的廊下,看阿依和卓玛用树枝在积雪上写“桑”字,笔尖的雪沫子沾在她们的发梢,像缀了串细碎的银花。柳姨娘捧着刚温好的奶茶走过来,呵着白气道:“别站太久,冻着了。刚收到西域的急信,说桑苗在温房里都发了芽,苏忠让你放心。”
苏锦接过奶茶,暖意从指尖漫到心口。信是药罗葛托商队捎来的,除了桑苗的消息,还附了张阿依弟弟画的画——歪歪扭扭的毡房旁,长着两株绿苗,旁边写着“姐姐的桑苗”。她正看着画笑,陆乘的脚步声从雪地里传来,玄色官袍上落着薄雪,手里举着个用油布裹着的木盒:“苏家旧部从漠北送来的,说是在当年苏府的旧宅地窖里找到的。”
木盒打开时,一股陈年的樟香混着雪气漫出来。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本蓝布封皮的账本,还有半块碎裂的白玉佩——玉佩的纹样是连理枝,和苏锦腕间的新佩正好凑成一对,只是边缘的裂痕里,还嵌着点点暗红的血渍。“是我娘的陪嫁玉佩,当年大婚夜被兵丁撞碎,我还以为丢了。”苏锦的指尖抚过裂痕,忽然想起前世那个雪夜,她攥着这半块佩,在囚车里看长安的雪,只觉得比戈壁的风还冷。
陆乘从身后轻轻揽住她,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账本我看过了,是你父亲记的西域商路账,上面标着秦氏父子当年走私玄铁的暗线——原来他们早和北狄勾结,苏家查的不是通敌,是他们的走私罪证。”账本的最后一页,用朱砂画着条商路,终点正是漠北的玄铁矿场,旁边批注着“秦氏私售,祸乱边疆”。
这才是苏家血仇的根源——不是通敌,是撞破了秦氏父子的走私阴谋,才被构陷灭口。苏锦将账本按在胸口,雪落在她的睫毛上,瞬间融成了泪:“爹和兄长,到死都在守着这疆土。”陆乘替她拭去泪水,声音沉得像雪下的土地:“我们替他们把剩下的事做完。这暗线还有余党,萧珩已命秦风彻查,定要让秦氏的罪,再无半分遮掩。”
雪停时,萧珩的内侍已到了侯府。乾清宫内,萧珩看着账本上的朱砂商路,指尖捏得发白:“秦氏父子竟藏得这么深!当年走私玄铁养北狄,如今余党还在西域商路兴风作浪,朕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他当即下旨,命陆乘统筹军务,秦风率轻骑查抄商路暗线,苏锦则以长公主身份,安抚西域商队,避免人心惶惶。
苏锦领旨时,忽然道:“陛下,不如让学子们也参与进来。阿依他们熟悉西域商路的部落语言,能帮着辨认暗线的标记——这也是让他们学‘守疆’的一课。”萧珩颔首赞许:“就依你。让孩子们知道,安稳不是等来的,是自己守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苏锦带着阿依和几个年长的学子,逐一接见西域来的商队。阿依凭着部落的经验,一眼就认出了商队驼铃上的“黑水图腾”——那是秦氏余党惯用的标记。“这驼铃的纹路不对,莎车的驼铃是刻沙棘,不是刻黑水兽。”她拽着苏锦的衣袖,指向商队首领腰间的铜铃,“我阿爹说,戴这种铃的人,都是做坏事的。”
陆乘顺着线索追查,果然在商队的货箱里搜出了走私的兵器,上面刻着秦氏的旧徽。首领被擒后供认,他们是秦御史的残余势力,想借着西域商路运兵器,勾结漠北的散兵,再掀乱子。“秦御史死前说,只要断了西域商路,就能让陆家失去民心,大启的疆土就会乱。”
消息传到西域时,药罗葛已带着联防军堵住了商路的另一端,将余党一网打尽。苏忠在信里说,部落的百姓听说后,都把自家的驼铃换成了刻沙棘的样式,还自发组成了商路护卫队——“现在西域的商路,比长安的街道还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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