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村西边靠山住的赵寡妇家。她家的鸡圈一夜之间死了十几只鸡,同样是被吸干了血,而且鸡圈周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类似小孩脚印却又带着粘液的痕迹,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赵寡妇吓得魂不附体,跑到村长家哭诉,说是山魈鬼怪作祟。
谣言开始像瘟疫一样在村里蔓延。有人说半夜听到山里有女人的哭声;有人说看到后山坟地有鬼火飘荡;还有人说,曾经进山失踪的王老五,前几天夜里好像回来过,在自家门口转悠,脸色青白,叫他不应,一转眼就不见了……
恐惧如同无形的网,悄悄笼罩了这个往日宁静的村庄。家家户户天黑就紧闭门户,夜里几乎无人敢在外行走。连地主林守诚一家也受到了影响,加强了夜间的巡查。
暮野听着王婶和偶尔来看望他的石翎带来的这些消息,心中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这些怪事发生的时间点,与他破坏祭坛、血魔受创沉寂的时间太过接近。这真的是巧合吗?还是说……拜血教的残余势力并未死心,已经开始用另一种更隐蔽、更恶毒的方式,在暗中活动?或者……是那受伤沉寂的血魔,其散逸的邪气影响了周边的生灵?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找到石翎。石翎的伤势恢复得快些,但左臂依旧不太灵便。两人在石翎那间简陋的猎人小屋里,面色凝重。
“石翎大哥,村里的怪事,你怎么看?”暮野直接问道。
石翎眉头紧锁,用一块磨刀石打磨着他的猎刀,刀刃在油灯下反射出冷冽的光。“不像寻常野兽,也不像简单的闹鬼。我偷偷去赵寡妇家鸡圈附近看过,那脚印和气味……很邪门。有点像……有点像当初在山上闻到的那股味,但淡了很多,也混杂了别的东西。”
连经验丰富的石翎都这么说,暮野的心沉了下去。
“祭坛虽然毁了,但事情恐怕没完。”暮野低声道,“沈先生说过,拜血教势力盘根错节。那个绿袍祭司逃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血魔……”
他没有说下去,但石翎明白他的意思。那个沉睡在湖底的恐怖存在,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
“村里必须有所防备。”石翎沉声道,“我明天就去跟村长和几个族老说,组织青壮巡夜,至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暮野点了点头,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进山探查。
然而,就在当天夜里,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村中一个名叫铁柱的年轻樵夫,前一天上山砍柴,直到天黑也没回来。家人以为他在山里遇事耽搁了,或是去了亲戚家,虽然担心,但也没往坏处想。谁知,第二天清晨,有人发现铁柱直挺挺地躺在自家院门口,昏迷不醒。
他被抬回家后,很快就醒了,但整个人却变得痴痴傻傻,眼神空洞,问什么都不回答,只是偶尔会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嘴角流着涎水。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的后颈处,发现了一个清晰的、呈暗紫色的诡异印记,那印记的形状,像极了一只闭着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郎中看了直摇头,说是中了邪风,丢了魂,药石无灵。
铁柱中邪的消息像一颗炸雷,彻底引爆了村民积压的恐惧。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人人自危。一种无形的、粘稠的恐怖氛围,将整个村庄紧紧包裹。
暮野在王婶的搀扶下,远远看了一眼被家人围着的铁柱。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个暗紫色的“眼睛”印记时,怀中被贴身藏好的、已然黯淡的“山神令”,突然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了一下,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冰凉触感!
这个印记……与表叔林大山之前中的邪气印记截然不同,但散发出的那种阴冷、晦暗、如同附骨之蛆般的感觉,却让暮野感到一种更深层次的寒意。
它不像是在索取生命,更像是在……标记着什么。
暮野抬起头,望向村后那连绵起伏、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沉默和阴郁的群山阴影。山雨欲来风满楼。他知道,短暂的平静已经结束。一场新的、或许更加诡异和难以捉摸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这个小小的山村。而他,这个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放牛娃,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第四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