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彻底驱散了夜的阴霾,林家坳迎来了一个沉重却又充满希望的清晨。劫后余生的村民们开始默默地收拾残局。男人们含着悲愤,掩埋了不幸遇难的乡亲,修缮着破损的院墙和房屋;女人们则忙着照顾伤员,清洗着染血的衣物和地面,试图用劳作冲淡心中的恐惧和悲伤。孩子们的哭声少了,更多的是依偎在大人身边,睁着惊魂未定的大眼睛。
地主林承宗强撑着伤体,指挥若定,将家里储存的粮食、草药都拿了出来,分发给需要的村民。王婶和秀云则成了临时的护士,带着几个妇女,细心地为伤者清洗伤口、敷上草药。整个村子在悲痛中,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暮野被石翎和几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抬回了偏房。他伤势不轻,内息紊乱,加上心力交瘁,几乎是一沾炕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石翎懂些粗浅的草药知识,仔细检查了暮野的伤势,发现除了皮外伤和力竭之外,最麻烦的是体内残留着一丝难以驱散的阴寒之气,这正是那老妪邪术的残余。
“这邪气盘踞在经脉,寻常草药怕是难有效果。”石翎眉头紧锁,对守在一旁满脸焦急的林承宗和王婶说道,“只能靠暮野自己慢慢运功化解了。”
林承宗叹了口气,看着炕上脸色苍白的少年,眼神复杂。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原本只以为是聪明勤快的放牛娃,一夜之间竟成了拯救全村的英雄,还展现出如此神秘莫测的能力。他挥了挥手,对王婶道:“去把我珍藏的那支老山参拿出来,熬成参汤,给暮野吊吊元气。”
王婶连忙应声去了。林承宗又对石翎说:“石翎兄弟,你也受伤不轻,快去处理一下伤口,休息片刻。这里我先照看着。”
石翎确实也到了极限,点了点头,叮嘱了几句,便出去找村民帮忙包扎了。
偏房里只剩下林承宗和昏睡的暮野。林承宗坐在炕沿,看着暮野紧蹙的眉头和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时微微抽搐的身体,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了暮野刚来林家时的样子,那么瘦小,却眼神清亮,干活从不偷奸耍滑。他也想起了自己偶尔看到暮野放牛归来时,身上沾着的草屑和尘土,以及那不易察觉的、比寻常孩子更加沉稳的气息。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他在偷偷练武的痕迹。
“这孩子……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林承宗喃喃自语。他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种庆幸和隐隐的期待。乱世将至,林家坳偏安一隅,若能有一个这样的“守护神”,或许是件幸事。只是,这守护神要付出的代价,似乎也太沉重了些。
暮野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期间他时而浑身冰冷,时而额头滚烫,仿佛在与体内的邪气进行着拉锯战。王婶熬的参汤喂进去大半,效果似乎有限。林承宗和石翎轮流守候,秀云也悄悄来看过几次,每次都是红着眼圈离开。
直到第二天傍晚,暮野的体温才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他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感受到的是胸口山神令传来的微弱温热,如同风中残烛,但确实存在。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暮野,你醒了?”守在旁边的石翎立刻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喜色。
“石翎大哥……”暮野声音虚弱,想撑起身子,却一阵头晕目眩。
“别动,好好躺着。”石翎按住他,“你伤势不轻,邪气入体,需要好好静养。”
暮野顺从地躺下,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源灵诀》的内力正在缓慢自行运转,一点点蚕食着那丝顽固的阴寒邪气,但速度很慢。山神令虽然还有反应,但那种磅礴的力量感已经消失,仿佛陷入了深度的沉睡。
“村子……怎么样了?”暮野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石翎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了那五位遇难的村民。暮野听完,眼神黯淡,沉默了很久。
“这不是你的错,暮野。”石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若非你舍命搏杀那妖婆,死的人会多十倍、百倍。乡亲们都记着你的恩情。”
暮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有些沉重,需要自己慢慢消化。
接下来的几天,林家坳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只是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和劫后余生的警惕。暮野在王婶的精心照料下,身体慢慢恢复,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他尝试着主动运转《源灵诀》,效果比自行运转要好一些,经脉中的邪气被逐渐炼化,内力也恢复了两三成。
但他明显感觉到,修炼的速度比以前慢了不少。一方面是因为伤势未愈,另一方面,他隐约觉得,与山神令那种紧密的联系似乎变弱了。令牌依旧温热,但当他尝试去感知或者引导其力量时,却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太多回应。脑海中那些传承信息也变得极其模糊,难以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