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低语哭泣声,断断续续,萦绕在林家坳上空,直到天光微亮才渐渐消散。许多村民一夜未眠,紧紧搂着孩子,在恐惧中煎熬。尽管有了净化的井水,但这种无形的、来自精神层面的侵扰,比看得见的威胁更令人窒息。
暮野同样几乎彻夜未眠。他一边运转《源灵诀》恢复内力,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外界的变化。那低语声仿佛能穿透墙壁,直抵心灵深处,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惧和负面情绪。若非他心志坚定,又有纯阳内力护体,恐怕也难以安坐。他意识到,这“蛰伏之恶”的手段正在升级,从最初的实体攻击、污染水源,到现在直接侵蚀人的精神。
天刚蒙蒙亮,石翎便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前往云雾山。他挑选了两个胆大心细、脚力好的年轻后生同行,三人身上除了干粮银钱,还带上了猎叉、柴刀和石翎那根裂纹加深的辟邪桃木钉。
“村里就交给你和道长了。”石翎用力拍了拍暮野的肩膀,眼神凝重,“万事小心,遇事多与道长商量。我会尽快回来!”
暮野重重点头:“石翎哥,你们路上也一定要小心!世道不太平,山野也多险恶。”
送别石翎三人,暮野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他回到地主家,简单吃了点东西,便打算继续修炼,并准备按照计划去净化另一口重要的水井。
然而,还没等他出门,林承宗就带着几个老人匆匆找来,脸上带着新的忧色。
“暮野,不好了!昨晚……昨晚祠堂那边好像不太平!”林承宗语气急促。
林家祠堂是村里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位于村子中心,是林家坳的精神象征。祠堂出事,对村民心理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怎么回事?”暮野心头一紧。
“守祠堂的林老拐说,昨晚半夜,听到祠堂里有动静,像是有人在里面翻东西,还有……还有女人的哭声!他壮着胆子爬起来,隔着门缝往里看,好像……好像看到几个黑影在里面晃荡!可祠堂门是锁着的!”一个老人心有余悸地描述。
“林老拐吓得瘫在地上,天亮了才连滚爬爬地来找我们。”林承宗补充道,“我们刚才去看了,祠堂门锁完好,但一靠近,就感觉阴风阵阵,里面好像有股寒气……”
暮野眉头紧锁。邪祟竟然敢侵扰祠堂?祠堂通常有祖先香火庇佑,阳气较重,一般邪物避之不及。如今连祠堂都失守,说明渗透进来的邪气不仅量更大,而且质也发生了变化,更加凶戾,甚至可能……带有某种针对性?
“我去看看。”暮野沉声道。玄诚道长正在准备布置阵法的基础工作,绘制符箓,调配药水,暂时脱不开身,这事只能他先处理。
来到祠堂门口,果然感觉到一股不同于外界的阴冷。此时已是清晨,阳光初露,但祠堂周围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薄纱,光线都显得有些黯淡。那把老旧的铜锁冰凉刺骨。
暮野示意众人退后,他深吸一口气,运转内力,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贴在祠堂的木门上。一股冰寒邪气立刻顺着门板试图侵蚀而来,但被他掌心的纯阳内力轻易化解。
“吱呀——”一声,他用力推开了祠堂沉重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陈年香火和浓重霉腐气味的冷风扑面而来,让跟在后面的林承宗等人打了个寒颤。祠堂内光线昏暗,祖宗牌位静静矗立在神龛上,但原本应该庄严肃穆的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压抑和污秽感。
地面有些凌乱,几个蒲团被掀翻,香炉也歪倒在一边,炉灰洒了一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原本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祖宗牌位,此刻上面竟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灰色污渍,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舐过一般,甚至有几个牌位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作孽啊!这是亵渎祖先啊!”林承宗看到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老泪纵横。其他老人也纷纷跪倒在地,磕头请罪。
暮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祠堂内部。他的感知比普通人敏锐得多,能清晰地察觉到空气中残留着多股混乱、充满恶意的邪气。这些邪气似乎在这里盘桓了许久,并且……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走到神龛前,仔细观察那些被污损的牌位。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最上层一个不起眼的、材质似乎有些特殊的牌位上。那是林家坳开基祖的牌位,据说已有数百年历史。牌位上的污渍似乎比其他牌位更淡一些,而且,在牌位的背面,暮野隐约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邪气格格不入的温润气息。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个牌位。
“暮野,不可!那是祖宗牌位!”林承宗连忙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