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黎明将至,但林家小院内的气氛却比寒露更重。昨夜激战的痕迹虽已清理,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邪气与焦糊味,却如同无声的警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玄诚道长仔细检查了院墙四周,并在几个关键位置重新布置了更强的驱邪符箓,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血瞳妖傀和魇犬,绝非寻常山林自行孕育的邪祟,它们是被精心炼制、受人驱使的爪牙。昨夜不过是投石问路,真正的威胁,恐怕还在后头。”他看向林暮野,眼中带着审视与决断,“暮野,你的纯阳之火进步神速,但根基尚浅,需有外物辅助,方能更快稳固根基,应对强敌。同时,苏姑娘的伤势,虽性命无虞,但脏腑经络的暗伤,非寻常药物能根治,长久下去,恐损寿元。”
暮野的心猛地一紧,立刻追问:“师父,有何办法?无论需要什么,我都去找!”
玄诚道长沉吟片刻,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群山深处,缓缓道:“据此向东三百里,有一片人迹罕至的火山荒原,名曰‘赤焰岭’。岭上酷热难当,寻常草木难生,却独有一种天地奇物——‘赤阳朱果’。此果吸纳地火精华而生,至阳至刚,蕴含磅礴生机。对你而言,是淬炼纯阳之火、夯实根基的绝佳宝药;对苏姑娘而言,则是修复经脉、弥补本源亏损的救命灵丹。”
赤阳朱果!暮野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彩,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指明方向的灯塔。“赤焰岭!我去!”他毫不犹豫,语气斩钉截铁。
“不可!”苏宛白虚弱却急切的声音响起。她倚在门边,脸色因担忧而更加苍白,“三百里赤焰岭,一听便是绝险之地!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的伤可以慢慢调养,不值得你如此冒险!”
暮野转身走到她面前,目光坚定地望进她盈满忧色的眼眸:“宛白,没有什么是比你的安危更重要的。慢一天,你的根基便受损一分,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况且,黑巫教虎视眈眈,我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这赤阳朱果,我志在必得!”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绝。苏宛白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能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眼中水光氤氲,既是感动,更是深入骨髓的担忧。
玄诚道长叹了口气:“赤焰岭确非善地,不仅环境恶劣,传闻还有守护朱果的凶兽。贫道本应与你同去,但林家坳如今形势微妙,我需坐镇此地,以防黑巫教趁虚而入。石翎要负责村中防卫和照料,也难以脱身。”
“师父,我一个人可以。”暮野挺直脊梁,“您教我辨识朱果形态和采摘之法,我自有分寸。”
见暮野心意已决,玄诚道长也不再阻拦,仔细将赤阳朱果的形状、特性、可能生长的环境以及采摘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告知,并将他珍藏的几张辟火符和一张简略地图交给暮野。“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若事不可为,速退!”
准备停当,天色已微明。暮野背上简单的行囊,里面装着干粮、水囊、药囊和那几张符箓,手中紧握着他那柄已是伤痕累累却依旧锋利的柴刀。
苏宛白坚持要送他到村口。晨风吹拂着她单薄的身躯,裙袂飘飘,更显柔弱。她走到暮野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个亲手缝制的、更厚实一些的护身符,上面绣着的不再是简单的“安”字,而是一株在火焰中绽放的灵芝图案,针脚细密,寄托着无尽的祈愿。
“这个……你带着。”她将护身符塞进暮野手中,指尖冰凉,微微颤抖,“一定要平安回来。”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最朴素的五个字,却重逾千斤。
暮野紧紧握住那还带着她体温的护身符,如同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进灵魂深处。“等我回来。”他沉声承诺,然后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着东方那轮初升的朝阳走去,背影决绝而坚定。
苏宛白站在原地,久久凝望着他消失在晨雾中的方向,直到石翎轻声催促,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她的心,已随着那道身影,飞向了遥远而未知的险地。
林暮野一路向东,跋山涉水。他脚程极快,心中牵挂着苏宛白的伤势和村子的安危,几乎日夜兼程。越是靠近赤焰岭,周围的植被越发稀疏,空气也变得干燥炎热起来。第三天正午,他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赤焰岭边缘。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赤红色荒原,大地干裂,热浪扭曲着空气,远处有数座光秃秃的火山伫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气息。这里的温度极高,普通人难以久待。
暮野运转纯阳诀,一股暖流自行流转,反而抵消了部分外界的酷热。他按照玄诚道长的指引,选择了一座看起来最近、气息也最活跃的火山,小心翼翼地向其山腰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