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的歌声如同一个不祥的插曲,过去之后,大海复归沉寂,甚至沉寂得有些过分。接连几日,海面上连一丝风都没有,船帆无力地垂着,“破浪号”如同被粘在了一块巨大的蓝色琥珀上,几乎停滞不前。太阳毒辣地炙烤着甲板,蒸发着本就日益减少的淡水,焦躁的情绪在水手间蔓延。
苏宛白底舱的日子更加难熬。闷热、潮湿、缺乏新鲜空气,再加上对暮野情况的担忧,让她迅速消瘦下去,原本莹润的脸颊凹陷了下去,唯有一双眼睛,因为执念而显得格外明亮。她每日依旧坚持为暮野擦拭、喂药、说话,尽管得到的回应永远是沉默。她时常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聆听那微弱却顽强的心跳,这是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玄诚道长的伤势在缓慢恢复,但他眉宇间的忧色却一日重过一日。他时常站在船头,望着死寂的海面,手指掐算,面色凝重。这一日,他将苏宛白叫到甲板上,避开那些无精打采的水手,低声道:“苏姑娘,情况有些不妙。我们似乎……偏离了惯常的航道,进入了一片古籍中记载的‘无风带’。更麻烦的是,贫道观此地气机异常,阴阳失衡,恐非善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试图穿透海平面时,众人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升起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白雾。这雾气并非寻常的海雾,它粘稠、冰冷,隔绝视线也隔绝声音,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连近在咫尺的船舷都模糊不清。罗盘上的指针开始疯狂旋转,彻底失去了方向。
“他娘的!是鬼雾!”赵老大脸色铁青,狠狠啐了一口,“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操帆手就位,凭感觉慢慢往前挪!了望塔上的人眼睛放亮点!这雾里什么鬼东西都可能跑出来!”
“破浪号”如同一个盲人,在死寂的浓雾中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水手们握紧了手中的鱼叉或砍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白幕,仿佛随时会有怪物破雾而出。
苏宛白待在底舱,也能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和压抑。她紧紧握着暮野的手,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勇气。突然,她感觉到暮野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心中一颤,连忙低头看去,却见暮野依旧昏迷,刚才那一下仿佛是她的错觉。但紧接着,她注意到暮野的眉心,那一点曾经因为纯阳之火而隐约显现、后又随着他本源耗尽而消失的淡金色印记,此刻竟然在皮肤下透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光晕!虽然微弱得如同萤火,但在昏暗的舱室内,却清晰可见!
与此同时,一直被苏宛白贴身收藏的那面已经出现裂痕的黑色罗盘,竟然自己微微震动起来,散发出冰凉的触感。
“道长!您快来看!”苏宛白又惊又疑,连忙呼唤玄诚道长。
玄诚道长快步走进底舱,看到暮野眉心的微光和震动的罗盘,脸色骤变。他伸手搭在暮野腕脉上,仔细感应,又拿起罗盘端详,只见罗盘中央那骷髅头的双眼,正闪烁着与暮野眉心光晕频率一致的微弱幽光。
“这……”玄诚道长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雾气……并非天然形成!其中蕴含着一股极其古老、极其精纯的阴性能量!暮野体内残存的纯阳本源与之产生了感应!而这罗盘……似乎也在指向雾气的源头!”
“源头?是好是坏?”苏宛白急切地问。
“福祸难料!”玄诚道长语气沉重,“如此精纯的阴性能量,若是自然汇聚,或许孕育着至阴之物,但也可能镇压着极邪的存在!这罗盘本是邪器,此刻异动,恐怕……是指向了某个与黑巫教追寻的类似力量源头!”
正说话间,船身猛地一震,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沉闷的响声!甲板上传来水手们的惊呼和赵老大的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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