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最后一个人离开“破浪号”的瞬间,这艘承载了他们无数希望与苦难的旧船,发出一声最后的哀鸣,船尾猛地向上翘起,然后迅速地被海水吞噬,只在海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和些许漂浮的碎片。
众人趴在粗糙的木筏上,看着“破浪号”消失的地方,心情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逝去同伴的哀悼,也有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木筏随着海浪起伏,东南方向的风虽然微弱,但确实推动着他们缓缓前进。玄诚道长盘坐在筏子中央,继续感应着那微弱的生机波动,指引着方向。赵老大和阿旺则用找到的木板充当船桨,奋力划水,试图加快速度。
林暮野躺在苏宛白身边,身上盖着能找到的唯一一块干燥的帆布碎片。他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他并未沉睡,而是在积攒着每一分力气,同时思考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时间在寂静和海浪声中流逝。浓雾似乎淡了一些,但能见度依然很低。天空是一种诡异的灰蓝色,看不到日月星辰。周围的海水颜色深得发黑,偶尔能看到一些奇形怪状、散发着磷光的深海生物在下方游弋,提醒着他们这片海域的非同寻常。
干粮和淡水被严格分配,每人每天只能分到一小口饼干和几口清水,勉强维持生命。冻伤的水手情况依旧危重,时而昏迷,时而发出痛苦的呓语。
第一天,在忐忑和沉默中度过。
第二天,风向变得紊乱,有时甚至会出现逆风,木筏前进速度缓慢,几乎是在原地打转。希望似乎随着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第三天清晨,一直昏迷的冻伤水手,在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后,最终停止了呼吸。悲伤笼罩着小小的木筏。他们举行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海葬,将同伴的遗体送入茫茫大海。
接连的打击几乎要摧垮所有人的意志。阿旺开始出现脱水和幻觉的症状,赵老大的眼神也失去了不少光彩,只有机械地划着水。苏宛白紧紧靠着林暮野,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为他遮挡些许风寒,眼神中却依然保持着一种倔强的希望。
就在连玄诚道长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感应是否出错,绝望即将吞噬一切的时候——
一直闭目养神的林暮野,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投向迷雾深处,那双虽然依旧疲惫却重新凝聚起神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你们听……”他轻声说,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众人一愣,纷纷侧耳倾听。
起初,只有海浪声。但渐渐地,一种不同于海浪的、持续而低沉的“哗哗”声,隐隐约约地从东南方向传来。
那是……海浪拍击礁石或者岸边的声音!
“是陆地!是陆地!”阿旺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虚弱的身体却让他一阵摇晃。
赵老大和玄诚道长脸上也瞬间焕发出惊人的光彩!苏宛白更是喜极而泣,紧紧抱住了林暮野的胳膊。
希望,在绝境中再次降临!
众人拼尽最后力气,朝着声音的方向奋力划去。前方的雾气似乎也越来越薄,隐约可以看到一片模糊的、不同于海平面的黑影轮廓!
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那黑影的轮廓并非想象中的绿色岛屿,而是一种……嶙峋的、尖锐的、如同怪兽獠牙般的黑色礁石!海浪拍打在上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溅起漫天白色的水花。
这不是温和的沙滩,而是危险的礁石区!
但无论如何,这毕竟是陆地!是摆脱这死亡之海的希望!
赵老大仔细观察着礁石的分布和海浪的流向,寻找着可能登陆的地点。木筏如同暴风雨中的羽毛,在狂暴的浪涌和隐藏的暗礁间艰难穿行,随时可能撞得粉身碎骨。
就在木筏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块突出海面的锋利礁石,朝着一个看似相对平静的小小湾口驶去时,眼尖的苏宛白突然指着礁石岸上某处,失声惊呼:
“你们看!那……那是什么?!”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那片漆黑嶙峋的礁石之上,赫然立着几个模糊的、如同石笋般的东西!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石笋”的顶端,似乎……捆绑着什么东西!在灰暗的天光下,隐约可见苍白的颜色和……人形的轮廓!
这片看似希望的“陆地”,似乎隐藏着比大海更深沉的恐怖!新的谜团和危机,已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