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木筏终于被一个轻柔的浪涌推上了松软的沙滩。当粗糙的木板与坚实的土地接触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长长地、发自肺腑地舒了一口气。
脚踏实地的感觉如此真切,几乎让人热泪盈眶。他们互相搀扶着,踉跄地离开海水,踏上这片陌生的、却又代表着安全与回归的海岸。
这是一处偏僻的荒滩,周围是嶙峋的礁石和茂密的防风林,不见人烟。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和草木的清香,远处传来归巢海鸟的鸣叫,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祥和,与之前经历的惊涛骇浪、诡异迷雾形成了鲜明对比。
“总算是……脚踩到地了!”赵老大一屁股坐在沙滩上,不顾浑身湿透,抓起一把沙子,又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流下,感受着这份真实的触感,这个硬汉子眼中竟也有些湿润。
阿旺更是直接仰面躺倒在沙滩上,四肢摊开,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傻呵呵地笑着,仿佛在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
苏宛白小心地搀扶着林暮野,让他靠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礁石上休息。经历了海上漂流和“渊瞳”的洗礼,林暮野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和沉稳。他环顾着这片陌生的海岸,心中既有归来的喜悦,也有一丝近乡情怯的茫然。
玄诚道长站在稍高处,拂尘轻摆,观察着四周的地形与气息。“此地灵气稀薄,煞气不存,应是安全的世俗之地。只是不知具体方位。”
当务之急,是确定位置,找到人烟,获取食物和饮水,并弄清楚他们到底离开了多久。
“看这植被和海岸线走向,像是浙南或闽东一带的海岸。”赵老大凭借经验判断道,“得找条路,找到村子或者镇子。”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后,众人决定趁着天色尚未完全黑透,向内陆探索。他们将残破的木筏拖到礁石后隐藏起来,以免惹人注目。
穿过一片茂密的防风林,脚下出现了被人踩出的小径。沿着小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了犬吠声和灯火的光芒。
一个小渔村的轮廓在暮色中显现出来。低矮的土坯房或木屋稀疏地散落着,几艘破旧的小渔船搁浅在村外的滩涂上,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鱼腥和炊烟的味道。
看到人烟,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村子走去。
然而,刚一靠近村口,他们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村子异常安静,除了零星的犬吠,几乎听不到人声。村口树立着一个简陋的了望台,上面似乎有人影晃动。当他们走近时,了望台上立刻传来一声警惕的喝问:
“站住!什么人?!”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充满了戒备。
紧接着,几个手持鱼叉、柴刀的村民从暗处涌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些村民个个面色黝黑,神情紧张,眼神中充满了警惕甚至是敌意,将他们团团围住。
赵老大连忙上前,挤出笑容,用带着北方口音的官话解释道:“各位乡亲,别误会!我们是遇难的船客,船沉了,好不容易才漂流到这里,想讨碗水喝,问问路。”
为首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眼神锐利的老者,他上下打量着赵老大这一行人。只见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湿透,面容憔悴,确实像是落难之人。但赵老大的北方口音,以及玄诚道长的道士打扮,还有林暮野、苏宛白这般年纪却气质不凡的少年少女,都让村民们感到疑惑和不安。
“遇难的?”老者眯起眼睛,“从哪里来的船?什么时候出的事?”
赵老大犹豫了一下,不敢提及“破浪号”和那片魔鬼海域,只能含糊道:“从北边来的商船,遇到了大风浪,沉了有好些天了……”
“北边?”老者眉头皱得更紧,“北边现在正打仗,乱得很!你们……”他的目光在玄诚道长和林暮野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林暮野那虽然虚弱却异常沉静的脸上扫过,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村民突然指着林暮野惊呼道:“村长!你看那娃子的额头!”
众人顺着望去,只见林暮野因为疲惫和尚未完全平复的气息,眉心那淡金色的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又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