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岔路比之前的甬道更为狭窄潮湿,脚下甚至有些湿滑。空气越发阴冷,但那种沉滞的霉味却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的气息,非常非常淡,几乎难以察觉。
又前行了近百米,前方再次出现变化。甬道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更为宽敞的圆形石室。石室的中央,并非石碑,而是一个早已干涸的圆形水池,池底铺满了白色的细沙。水池周围,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矗立着九尊形态各异、但同样破损严重的石雕。
这些石雕刻画的并非神佛,而是九种不同的异兽:有的形似麒麟,脚踏祥云;有的状如玄龟,背负洛书;有的模仿青鸾,引颈长鸣……虽然残破,依旧能感受到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这是……镇守地脉的瑞兽?”玄诚道长仔细辨认着,眼中露出惊异之色,“看这规制和风格,绝非近代所有,恐怕是上古甚至更早时期的遗迹!这水池,莫非是某种祭祀或汇聚地脉灵气的法坛?”
然而,法坛早已废弃,瑞兽石雕残缺不全,池水干涸,灵气全无。只有那若有若无的檀香,似乎在这里稍微浓郁了一点点。
希望似乎再次落空。这里看起来只是一个废弃的古迹。
“看墙上!”阿旺忽然指着石室一侧的墙壁喊道。
众人举灯望去,只见那面墙壁上,并非粗糙的岩石,而是打磨得相对平整,上面似乎刻满了壁画和文字!
壁画的内容斑驳脱落严重,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些场景:先民祭祀、挖掘河道、引导洪水、与凶兽搏斗……而文字,同样是古老的篆文,比石碑上的保存稍好一些。
玄诚道长和苏宛白凑上前,仔细研读。林暮野也强打精神观看。
壁画和文字,似乎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上古时期,此地水患频发,恶瘴弥漫,更有凶兽作祟,民不聊生。后有“禹皇”(可能指大禹)麾下一位名叫“稷”的贤者,奉命至此,疏导地脉,镇压水眼,驱逐凶兽,并以九尊瑞兽镇守地脉节点,使得大地安宁,生灵得以繁衍。这条甬道,被称为“地脉通路”,是“稷”当年疏导地脉、沟通阴阳所开辟,用于维护地气平衡。而那“非祀勿入”的警告,是因为地脉通路深处,连接着更为幽邃之地,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也潜藏着未知的危险,非有德行者、非特定时机,不得擅入,以免引动地气失衡,酿成大祸。
“稷……地脉通路……镇守……”林暮野喃喃自语,脑海中仿佛有电光闪过。
黑袍人想要操控阴兵……阴兵本质是极阴的煞气能量……地脉是大地生机的根本……他破坏祠堂封印,惊动阴兵,是否不仅仅是为了得到一支军队?他的真正目标,会不会与这被遗忘的“地脉通路”有关?他想利用阴兵的极阴煞气,来污染或者冲击这维系一方平衡的地脉?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如果地脉被毁或被污染,引发的恐怕不仅仅是天灾,甚至可能动摇整个区域的生命根基!
就在这时,干涸的水池中央,那些白色的细沙忽然无风自动,缓缓汇聚起来,在油灯微弱的光芒下,竟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类似狐狸的轮廓!
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从那个沙粒汇聚的狐狸轮廓中飘荡而出,缓缓飞向林暮野。
林暮野心中一震,他从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白狐最后残存的、一丝最为纯净的本源灵性!它竟然没有完全消散,而是被这蕴含古老地脉气息的石室所吸引,残留了下来!
那光点如同拥有灵性,绕着林暮野飞了一圈,最后,在他下意识摊开的掌心上方停留,微微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然后光芒渐渐黯淡,眼看就要彻底消散。
林暮野福至心灵,他立刻引导体内那微弱的阴阳之气,尤其是那一点代表着生机与容纳的柔和力量,小心翼翼地包裹住这即将湮灭的灵性光点。
他无法让它复活,但他或许可以……保存它,温养它。
在他的气息包裹下,那光点不再消散,而是化作一粒比沙砾还要细微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结晶,轻轻落在了他的掌心,然后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般,悄无声息地渗入了他的体内,停留在他的丹田气海附近,被那微妙的阴阳之气缓缓温养着。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联系,以及一段模糊的信息碎片——那是白狐在最后时刻,凭借灵兽本能,对这条地脉通路深处某个方向的特殊感应!
“它……给我们留下了最后的指引。”林暮野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光,他指向石室另一端,一条被坍塌的巨石半掩的、更为隐秘的通道,“那边……似乎有‘生机’和‘出口’的气息,而且……可能也与黑袍人的目标有关。”
白狐在牺牲自己救下他们的同时,竟然还以这种形式,为他们指明了前路,留下了对抗黑袍人的可能线索!
薪尽火传,希望不灭。
众人精神一振。虽然前路依旧艰险,但至少有了明确的方向。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清理障碍,进入那条隐秘通道时——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从他们来时的方向,那条左边的岔路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煞气,如同细微的涓流,开始丝丝缕缕地渗透过来!
黑袍人……他这么快就找到方法追来了?!或者说,他本就对这条地脉通路有所了解?
刚刚获得的短暂喘息和一线希望,再次被紧迫的危机所笼罩。
“快!清理通道!”林暮野低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必须在那魔头追上来之前,进入下一段通路,找到生机,查明真相!这条古老的地脉通路,不仅关乎他们的生死,更可能关乎这片土地的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