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的能量对撞在狭小的空间内爆发,如同在密闭的罐子里点燃了炸药。
纯净的白光与污浊的绿潮狠狠撞击在一起,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却爆发出一种撕裂灵魂的尖啸!那是邪物本能欲望与纯净灵性激烈湮灭时发出的、超越听觉范畴的悲鸣。
玄诚道长倾尽全力的清辉光刃,如同热刀切牛油,瞬间斩入了藤蔓最密集的核心区域!赵老大等人拼死的攻击也紧随其后,狠狠砸在那片蠕动的绿色地狱之上。
“噗嗤——!”
如同无数脓包被同时挤破,大股大股腥臭粘稠的绿色液体从被斩断、砸烂的藤蔓断口处喷溅而出,溅得众人满身都是。那液体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落在皮肤上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衣物也被迅速腐蚀出破洞。
而被白光正面冲击的藤蔓,则发生了更诡异的变化。它们如同被投入烈焰的蜡像,疯狂扭动、萎缩,表面的鳞片迅速焦黑剥落,原本充满邪异生机的暗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灰败、干枯,最终化作簌簌落下的黑色灰烬!
白狐灵晶的力量,对于这些依靠吞噬污秽生机存在的邪物而言,果然是剧毒!
然而,代价是惨重的。
作为白光的核心,林暮野承受了最为剧烈的反噬。在那股庞大灵性被强行引动、并与邪物能量激烈冲突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撕成了碎片。丹田处传来无法形容的、如同宇宙爆炸般的剧痛,那温养着的白狐灵晶光芒骤黯,变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他全身经脉如同被寸寸碾断,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七窍中涌出,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软软地倒了下去。
“暮野!”苏宛白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到他身体迅速变得冰冷,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心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
与此同时,屋外的藤蔓遭遇了毁灭性打击。核心区域的藤蔓被大量净化、斩断,仿佛触动了某种根本,隐藏在后山深处的藤蔓主体发出了更加凄厉、更加疯狂的嗡鸣,但这一次,嗡鸣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和退缩!
剩余的藤蔓如同潮水般迅速回缩,放弃了围攻,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幽暗的山林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枯萎的藤蔓残骸、腥臭的绿色黏液、被腐蚀的痕迹,以及几具没能被及时救回、已被吸干生机的村民尸体。
劫后余生。
但幸存的众人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喜悦。
屋子内一片死寂,只剩下苏宛白压抑的哭泣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门窗破碎,墙壁上沾满了恶心的黏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和焦糊味。
赵老大拄着木棍,浑身浴血,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虎目含泪,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阿旺和其他村民也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充满了悲伤与麻木。
玄诚道长的情况同样糟糕。他强行催动精血,此刻脸色青紫,气息萎靡,连站立都需依靠墙壁支撑。但他顾不得自身,踉跄着走到林暮野身边,颤抖着手搭上他的腕脉。
片刻后,玄诚道长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中充满了痛惜与沉重。
“怎么样?道长,暮野他……”苏宛白抬起泪眼,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玄诚道长缓缓收回手,长长叹息一声,声音沙哑而疲惫:“灵晶之力反噬,本源近乎枯竭,经脉……寸断大半。心脉处仅有一丝净魂璃花的药力与白狐灵晶最后的余晖护持,才吊住了一口气……但,若无法寻得逆天灵药或大能者相助,恐怕……唉……”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林暮野,这个一次次带领他们绝处逢生的少年,此刻已然走到了生命的边缘,一只脚迈入了鬼门关。
苏宛白闻言,如遭雷击,紧紧抱着林暮野冰凉的身体,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在剧烈地颤抖。
绝望,比之前面对藤蔓时更深沉的绝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失去了太多的同伴,如今,连唯一的希望之光,也即将熄灭。
“不……不会的……”阿旺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本被林暮野揣在怀中、沾染了藤蔓黏液和“厌胜土”痕迹的粗糙册子,上面那丝隐晦的黑暗波动,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悄无声息地渗透而出,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沿着地面,缓缓向着屋外蔓延,最终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短暂的沉寂后,赵老大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泪,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能放弃林小哥!这村子不能待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找到大夫,找到能救他的方法!”
他的话唤醒了众人仅存的斗志。是啊,林暮野为了救大家付出了所有,他们怎能在此刻放弃?
玄诚道长也强打精神:“赵施主所言极是。此地污秽,不宜久留。贫道虽伤势不轻,但尚能勉强以真气护住暮野小友心脉,延缓生机流逝。当务之急,是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和救治之法。”
众人强忍悲痛,简单处理了牺牲同伴的遗体(只能暂时安置在屋内),收拾了仅存的、未被污染的物品。赵老大找来几根还算结实的木棍和藤蔓(正常的),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林暮野安置上去。
苏宛白寸步不离地守在担架旁,紧紧握着林暮野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微弱的体温传递给他。
一行人拖着疲惫、伤痛的身躯,带着沉重的悲伤与一丝渺茫的希望,再次踏上了前途未卜的旅程。他们离开了这个被邪秽笼罩的荒村,沿着河流,继续向下游走去。
夜色渐渐降临,山林中传来各种窸窣的声响,仿佛隐藏着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地脉失衡的影响似乎无处不在,他们看到河水在某些地段泛着诡异的荧光,听到远处山峦间传来沉闷的、非自然的异响。
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不知走了多久,在月光照亮前路之时,他们终于在前方看到了点点灯火!
那是一个规模比之前荒村大上不少的镇子!依河而建,隐约能看到码头的轮廓和房屋的剪影。
希望再次燃起!有镇子就意味着有大夫,有药物,有歇脚的地方!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然而,当他们靠近镇子入口时,却发现了异常。镇子外围,竟然设起了简陋的栅栏和哨卡!几个手持鱼叉、柴刀,面色警惕的壮丁守在路口,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排外。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一个为首的壮丁厉声喝道,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目光扫过他们狼狈不堪、浑身血污的样子,尤其在那副担架上停留了片刻,眉头紧锁。
赵老大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这位兄弟,我们是遭了难的行路人,有同伴受了重伤,急需救治,想进镇子找个大夫,寻个落脚之处。”
“遭难?”那壮丁眼神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从哪个方向来的?”
“从……上游来的。”赵老大斟酌着用词,不敢轻易提及荒村和藤蔓之事,以免引起恐慌或排斥。
“上游?”壮丁脸色微变,与其他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语气更加严厉,“上游最近不太平!听说好几个村子都闹了邪祟,死的死,逃的逃!我们镇长有令,严禁来历不明的外人入镇,尤其是从上游来的!你们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