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风卷着灰烬,在焦黑的大地上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仿佛也被那场邪恶的自爆玷污。空气中残留着焦糊、腥臭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能量余韵,吸入口鼻都带着刺痛感。
阿旺挣扎着从林暮野身下挪出,每动一下,肩胛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顾不上自己,急忙去查看林暮野的状况。
林暮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仿佛生命力随着那最后的灵髓光球一同消散了。阿旺的心沉到了谷底,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的气流。
还活着!
阿旺几乎要喜极而泣,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担忧淹没。林暮野的状态实在太差了,力竭昏迷,气息奄奄,在这片刚经历浩劫、荒无人烟的焦土上,没有食物,没有药物,没有安全的栖身之所,他们能撑多久?
他环顾四周,满目疮痍。原本的山林化为乌有,视野开阔,却也意味着无处藏身。黑袍人虽然退走,但谁能保证他不会去而复返?那个神秘的面具人更是敌友难辨。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阿旺咬紧牙关,用未受伤的手臂艰难地将林暮野背起。林暮野虽然瘦,但对于一个重伤失血的人来说,这份重量也足以压垮他。他踉跄着,每一步都踩在松软滚烫的灰烬上,深一脚浅一脚,朝着记忆中与玄诚道长他们约定的、万一失散后的汇合方向——下游的一条支流河口挪动。那是他们之前匆匆定下的最后备用地点。
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模糊了视线。肩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阿旺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他不能倒下,林小哥需要他,他必须把林小哥带到安全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时辰,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就在阿旺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时,前方焦土的边缘,隐约出现了零星的、顽强的绿色——那是不曾被藤蔓彻底覆盖的、靠近河岸的区域!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点燃。
他奋力向前,终于冲出了那片令人绝望的焦黑地带,踏入了相对正常的、 albeit 依旧显得蔫黄不振的河岸草丛。清凉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他再也支撑不住,背着林暮野一起摔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金星乱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夹杂着担忧与惊喜的呼喊声从河岸上游传来:
“阿旺!是阿旺!还有林小哥!”
是铁柱的声音!
只见铁柱和苏宛白正沿着河岸焦急地搜寻而来,看到倒在地上的阿旺和林暮野,两人立刻狂奔过来。
“阿旺!暮野!”苏宛白扑到林暮野身边,看到他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模样,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揪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铁柱则赶紧扶起虚脱的阿旺,看到他肩膀上惨烈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你这伤……”
“快……先救林小哥……”阿旺虚弱地指着林暮野,断断续续地将之前遭遇黑袍人、母体自爆、神秘弓箭手相救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苏宛白和铁柱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他们分开后,林暮野和阿旺竟然经历了如此凶险的一幕。
“道长呢?”阿旺喘着气问。
苏宛白神色一黯:“我们引开藤蔓后,道长为了掩护我们,独自断后,受了些震荡,现在在前面一个临时找到的岩缝里调息。我们摆脱追兵后,就立刻沿着河边往下游找你们,幸好……幸好找到了!”
众人不敢在此久留,铁柱背起林暮野,苏宛白搀扶着阿旺,迅速向上游玄诚道长所在的临时落脚点转移。
那是一个位于河岸崖壁下的狭窄岩缝,入口被茂密的芦苇遮挡,十分隐蔽。玄诚道长正盘坐其中,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比之前稳定了一些。看到众人归来,尤其是看到林暮野虽然昏迷但性命无虞,他长长舒了口气。
“福生无量天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玄诚道长检查了一下林暮野的状况,眉头微蹙,“力竭虚脱,心神损耗过度,但根基已固,暂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时间静养恢复。”他又看了看阿旺的伤势,仔细重新清理包扎,并用最后一点温和的药粉敷上。
暂时安全后,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解。众人围坐在一起,分享分别后的经历。
苏宛白和铁柱描述了他们如何凭借地脉灵髓的气息吸引藤蔓主力,且战且退,玄诚道长如何以精妙道法一次次击退追兵,最后在接近山顶时,利用一次小范围的山体滑坡暂时阻隔了藤蔓,才得以脱身。而下山途中,他们就目睹了镇子方向那惊天动地的自爆,心焦如焚地开始寻找林暮野和阿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