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觉得自己变回了那个跪在玛丽乔亚大理石地板上，瑟瑟发抖的孩童。
那个身影缓缓转过头。
并没有完全转身，只是稍微侧了一下脸。
草帽的阴影下，露出一双眼睛。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
一圈圈红色的波纹，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又像是某种古老神祗俯瞰蝼蚁时的淡漠。
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杀气，没有愤怒，也没有好奇。
就像是看着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株野草。
伊姆。
那个端坐在虚空王座之上，被五老星顶礼膜拜，掌控着这个世界八百年历史的……神。
多弗朗明哥的牙齿在打颤。
他想逃。
想立刻转身，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座岛屿，逃到天涯海角。
但他动不了。
那双红色的眼睛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十分之一秒，就移开了。
那个身影拿起橘子，付了钱。
然后迈着悠闲的步子，向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游客，在享受着午后的闲暇时光。
直到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多弗朗明哥才猛地大口喘息起来，像是刚从深海里被人捞出来的溺水者。
“呼……呼……呼……”
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汗水已经湿透了那件昂贵的粉红羽毛大衣。
“少主！你怎么了？！”
托雷波尔和迪亚曼蒂吓坏了，连忙围了上来，警惕地看着四周，以为遭受了什么看不见的精神攻击。
“没事吧多弗？你看到什么了？”
“我很好！”
多弗朗明哥一把推开想要搀扶他的托雷波尔。
他直起腰，脸上的表情扭曲而怪异。
既像是极度的恐惧，又像是某种癫狂的兴奋。
“咈咈……咈咈咈咈咈！！！”
他突然仰起头，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
笑声在街道上回荡，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这个穿着奇怪的男人。
“多弗？”
托雷波尔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多弗朗明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一把抓住托雷波尔那黏糊糊的衣领，把脸凑到对方那张丑陋的大脸面前，声音嘶哑而亢奋。
“我们赌对了，托雷波尔！”
“什么？”
“白夜老板……”
多弗朗明哥指着远处山坡上的酒馆，手指因为激动而在微微颤抖。
“是货真价实的神明啊！”
连那位虚空王座的主人都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咈咈咈咈……”
多弗朗明哥松开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恐惧褪去之后，剩下的就是无尽的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