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都刺激。”他摸着下巴嘿嘿直笑,“到时候让你五哥盯着点,别让人耍花样。”
提到五哥林跃,苏少清的眼神柔和了些。五哥是研究所里出了名的“书呆子”,戴着厚厚的眼镜,说话总是慢条斯理,可真到了关键时刻比谁都靠谱。上次她在欧洲被人恶意竞拍,还是五哥连夜调出对方的资金流水,抓住破绽才让那场闹剧收场。
“他最近不是在忙那个量子计算的项目吗?有空吗?”
“放心,我早上打电话问过张教授,说他们组刚阶段性验收完。”苏皖端来一盘切好的芒果,“让他出去透透气也好,总闷在实验室里,小心把脑子熬坏了。”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浓了些,透过海棠树的枝叶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苏少清拿起块芒果塞进嘴里,甜腻的汁水漫过舌尖时,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在外公的画室里,老爷子握着她的小手在宣纸上画小鸡。那时候她还是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总爱偷穿表哥的夹克衫,被外公笑说“投错了胎”。
“对了,”苏皖忽然想起什么,“你外公说让你拍卖会结束后回家住两天,他新得了盆墨兰,说要跟你‘切磋切磋’。”
苏少清失笑。外公哪是想切磋,分明是想她了。苏家老宅的花园里种着上百种兰花,外公总说兰生幽谷,自有风骨,可每次她回去,老人家都会把最名贵的那盆搬到她窗台上。
“知道了,拍完就去。”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你们快去睡吧,明天还得去看老张修桌子。”
林震南打着哈欠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女儿。灯光下她正低头刷手机,碎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利落得像用刀刻出来的。他忽然想起苏少清十二岁那年,把及腰的长发剪成板寸,背着画板在雨里追了三条街,就为了拍一张被暴雨打湿的老城墙。那时候他还担心这孩子太野,现在看来,这份野气恰恰成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拍卖会别太张扬。”他叮嘱道,“毕竟用的是化名。”
“知道啦。”苏少清挥挥手,“快去睡吧,爸。”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后,客厅重归寂静。苏少清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夜风带着桂花香涌进来,拂起她额前的碎发。远处的天际已经泛起淡淡的鱼肚白,再过几个小时,这座城市就会苏醒,而属于她的战场,正在北府市的拍卖厅里悄然布下。
她转身回房时,脚步轻快。明天去找五哥的时候,得记得把那两幅画带上让他过目——不是为了炫耀,只是想看看五哥镜片后的眼睛亮起来的样子。就像小时候每次她得了奖状,五哥总会把自己珍藏的巧克力塞给她,然后红着脸说“继续加油”。
晨光爬上窗棂时,苏少清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床头柜上放着个褪色的铁皮盒,里面装着她从小到大的“宝贝”:第一支画笔,被外公表扬过的涂鸦,还有五哥用奖学金给她买的第一块数位板。这些细碎的温暖,像暗夜里的星子,照亮了她独来独往的路。
老宅在晨曦中渐渐舒展,屋檐下的铜铃偶尔叮当作响,惊醒了檐角的鸽子。它们扑棱棱飞起,掠过爬满爬山虎的院墙,把新一天的消息带向远方。而在这座老宅的某个房间里,属于苏少清的故事,正随着即将到来的拍卖会,翻开新的一页。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北府市拍卖中心,工作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展柜。玻璃倒影里,隐约能看到两张空白的标签,等待着被写上“hg”的名字,等待着在聚光灯下,掀起一场无声的风暴。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正沉在甜美的梦里,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已经预见了那幅《踏雪寻梅》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缓缓展开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