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那些马车都是大户人家自己的,当然不揽活啦。篷州河道纵横四通八达,坐船最方便,又快又舒服,只有傻子才雇车呢。”
“原来如此。”无弃点点头。
其实老爹也说过类似的话。
“镜心观最近办事不接待香客,你去干嘛?”
“报到上学。”
老船夫一愣,瞅着无弃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摇摇头:“别跟老朽开玩笑了,去镜心观报到的都是修士。”
“我不像吗?”无弃刻意坐直身体。
“不像。”老船夫一点儿不给面子:“修士都出自高门世家,哪有二十文船钱都付不起的。”
无弃摸摸后脑勺,一脸尴尬:“嘻嘻,我在路上出了点事,钱都赔光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连个跟班都没有。”
“不需要,一个人多自在啊。”无弃回归正题:“您对镜心观熟悉吗?”
“哈,算你走运问对人喽,老朽每天早上给镜心观送新鲜菜蔬,已经送了七八年,没人比老朽更熟悉。”
“能跟我仔细说说吗?”
老船夫不说话,两眼紧盯前方桥洞。
无弃以为对方想要好处,一咬牙从包袱里扯出一条旧裤子递过去。
老船夫先是一愣,哈哈大笑直摆手:“算啦算啦,照你这么送法,不到晚上你就得光屁股。褂子老朽也不要啦,今儿权当做善事,你小子将来发迹,千万别假装不认识哟。”
“多谢啦。”无弃起身拱手致谢,刚站起一半,没站稳,又一屁股跌坐回去。
“行啦行啦,你还是安稳点吧。”
老船夫开始娓娓道来——
“镜心观乃是篷西第一大观,建在鱼梁城内,已有几百年历史。鱼梁乃篷州西部门户,水陆必经之地,所以每年都由镜心观接待新生。”
“观主姓楼,名敬之,今年六十五,主持镜心观二十多年,本来年纪到了,准备调回扶摇谷总坛养老,重新换人担任观主。”
“万万没想到啊,上个月鱼梁出了件大事,楼敬之不得不又延任一年。”
无弃好奇道:“什么大事?”
“咱们鱼梁府大名鼎鼎的朴氏家族犯了事,满门被抄,一家老小全被抓进镜心观,关在悔思院审问呢。”
“朴氏犯了啥事啊?”
老船夫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听说朴家偷偷修炼魔道邪术,害死好多人。”
“这事惊动了扶摇谷总坛,风圣殿专门派来鉴察特使,对朴氏族人逐一审讯挨个过堂。”
无弃喉咙发干,咕咚咽了口唾沫,又拉回话题:“今年来镜心观报到的新生多吗?”
“人数跟往年差不多。十天前开始有人报到,每天陆陆续续,少则七八个,多则十二三个,南腔北调哪儿人都有。”
无弃假装漫不经心:“有没有碧州煌月来的?”
他想知道薛欢来没来。
“想找熟人?”老船夫嘿嘿一笑:“叫什么名字?老朽可以帮你打听啊。”
“算了,我还是自己问吧。”
无弃怕老头儿瞎打听打草惊蛇。
老船夫不以为然:“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中午就放榜各奔东西,你哪有机会问啊?”
无弃一愣:“放什么榜啊?”
“就是新生去哪间蒙学馆上学的分配榜啊……难道没人告诉你吗?”
“新生不是在镜心观上学吗?”无弃瞪大眼睛。
“哈,镜心观哪能接纳这么多新生,它只是负责新生报到,总坛明教院招生特使,会根据各人情况,把新生分配到篷州各座道观蒙学馆。”
老船夫上下打量无弃,撇撇嘴:“像你这样的,恐怕分不到什么好地方。”
“那可说不定哟。”
……
二人一路闲聊,不知不觉半个多时辰过去。
前方来到一座河埠头。
“镜心观到了,你上岸就是。”老船夫伸手一指。
无弃抬眼望去,沿河岸一道白墙,干干净净巍峨漫长,墙外柳树环绕,墙内屋舍连绵,飞檐斗拱造型古朴。一扇黑漆大门正对埠头台阶,门上高挂黑色匾额,赫然写着五个金色大字——
“敕建镜心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