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弃紧随其后。
巷子里光线昏暗,地上堆了许多垃圾杂物,破竹筐、烂家具……
左一堆、右一堆,堆的比人还高,视线完完全全被遮住,噔噔噔、噔噔噔,脚步飞快,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无弃在杂物堆间转来转去。
往前追了三四十步,来到一处丁字路口,一条窄巷横在面前,他东张西望左瞅右瞅,窄巷里黑咕隆咚,啥也看不清楚。
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听不到任何声音。
杜老三消失在黑暗中。
无弃不甘心就这么回去,选择往左追去。他只是随便一选,并没有任何理由。
大不了扑个空嘛。
无弃运气不错,没追几步,发现一只竹筐翻倒在地,从筐中倒出一大堆炭渣,还冒着滚烫热气,应该刚被撞翻不久。
哈,一定是杜老三。
他心中一喜,加快步伐往前追去。
刚刚追出十几步,忽然站住脚,前方已是窄巷尽头——
一扇黑漆木门,两只铜兽门环。
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将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里面隐约有呼呲呼哧声,既不像人的声音,也不像动物的。他听了许久,伸手轻轻推了推门。
吱——
咧开一道窄缝,哟嗬,门居然没闩。
他把眼睛凑近门缝,黑咕隆咚,啥也看不见。
他轻轻推开门,打开火折子,借助微弱亮光,眯眼望去,一进门是堵影壁墙,墙面原本刷的白灰,已经被烟熏的黑漆麻乌。
他小心翼翼跨进门槛,走到影壁墙侧面,刚刚探出半个脑袋,呼的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里面是一间宽敞大屋,屋顶很高,相当于两层楼。
屋中央摆着一座冶炼炉,一人多高,炉身肮脏不堪锈迹斑斑。
从顶上房梁垂下数根铁锁,分别勾住炉盖和两侧炉耳。
炉盖上插着一根圆筒烟囱,奇怪的是,烟囱并未往上伸出屋顶,而是在半空折个弯,转而向下,伸到地板底下。
冶炼炉侧面伸出浇注口,细细长长,形状好似鹤嘴,“鹤嘴”下方是一副紫铜模具,外表崭新发亮,里面涂满光滑蜂蜡。
模具旁边摆着一只长方水槽,三尺长、一尺宽、半尺深,随时用来淬火。
炉膛里火光熊熊,燃尽的炉渣掏出来,随便丢在地上,冒着滚烫热气,时不时还一闪一闪发亮。
炉子另一侧,靠墙堆起一堆高高炭粉,最上等的精炭,乌黑油亮,斜插一把木柄铁锹。
一位光头大汉坐在炉前矮凳上。
赤裸上身背对无弃,体型壮硕,膀阔腰圆,肩膀上搭着白色毛巾,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不停拉动风箱,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这显然是一间冶炼作坊。
冶炼作坊?!
无弃心一惊,赶紧回忆刚才追过的路径,面馆出门右拐、右拐入宽巷、再左拐到窄巷……
脑中赫然浮现一面白色幌子——
“绿山铜器行”。
我嘞个去,自己居然追进绿山铜器行,只不过走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