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奴家和彩玉在同一家花舫学艺……”
花娘娓娓道来——
我俩住在一间屋子,彼此照应无话不谈。
有一天,她忽然告诉我,喜欢上乐师宫二,还怀了他的孩子。
这在花舫可是天大的事。
我们从七八岁卖给老鸨,在花舫学艺直到十六岁,倘若在接客前失身,老鸨会损失一大笔“初夜金”,怎会轻饶过彩玉。
姐妹们都劝她赶紧把孩子打掉,找过来人学点门道,涂些草药刺激出血假装落红,兴许能蒙混过关。
彩玉根本不听,还傻乎乎找老鸨商量,只要让她生下孩子,让她干什么都行。
(无弃听的直挠头,忍不住插嘴:“她还以为过家家呢。”)
唉,谁说不是呢。
彩玉当时被宫二迷的神魂颠倒,跟傻子没两样。
老鸨愤怒至极,命人把彩玉关起来,准备当晚绑上石头沉河,给其他人立个榜样。
也算彩玉运气,恰好遇见一个扛包的。
(“扛包的”就是接盘侠,专业二级词汇。)
有位外地客人很喜欢听彩玉唱曲,老鸨灵机一动,放彩玉出来接客。
彩玉心里明白,这是自己和孩子活命的唯一机会,百媚千娇用尽手段,成功与对方圆房。
外地客人来风眠办事,一个多月,彩玉夜夜相伴,总算给肚里孩子找了位父亲。
那人就是鱼梁朴氏家主,朴道安。
朴道安比彩玉大三十岁,打心眼里喜欢她。可惜正妻乃缁春豪门桑氏嫡女,绝不允许丈夫纳风尘女子为妾,只能买回去当婢女。
彩玉哪还敢计较名分,只要能给她和孩子一条生路就行。
奴家后来听说她生了个儿子,本以为她母凭子贵,终有熬出头的一天,没想到……
花娘叹了口气,黛眉低垂眼神伤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无弃纳闷道:“宫二呢?他怎么一直没出现?”
“宫二当时已经离开,根本不知道彩玉怀孕。”花娘苦笑:“就算他知道,恐怕也……”
“人已经都走了,她还想把孩子生下来?”无弃感觉不可思议。
“要不说她傻呢。”花娘摇摇头。
无弃着急追问:“宫二后来去哪儿了?”
“他离开花舫后,在风眠伯府当过几个月乐师,后来不知去向。”
“他这人性格像风一样,喜欢自由自在飘来飘去,每个地方都待不长,多半离开风眠去外地了。”
我去,那还找个屁啊!
无弃心里一阵绝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花娘帮他又斟上,笑吟吟安慰:“你别着急,早几个月真没一点头绪,现在嘛——”
“什么意思?”
“上个月,有人在风眠郊外一艘画舫上见过宫二。他正跟人喝酒,对方是一位世家公子,身份有些……奇怪。”
花娘神情困惑。
“怎么奇怪法?”
“那位公子家族原本是风眠豪门,很久以前搬迁到碧州,已经好几代了。”
“碧洲?”无弃眼睛一亮:“哪个家族啊?”
“薛氏。”
“薛……薛氏?!”
无弃心快从嗓子眼蹦出来。
不会是那家伙吧?……不会这么巧吧?……不会吧?
他在心里大声叫喊。
花娘忽然想起:“听公子口音应该是煌月的吧,不知有没听说过薛氏?”
“听、听过一点。”无弃努力压抑住兴奋,假装随口一问:“和宫二喝酒的是薛家哪位公子啊?”
“好像是薛氏家主的三公子,名叫薛……哦对……薛乐。”
无弃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薛氏家主的三儿子不叫薛乐,叫薛欢!
想不到这混蛋已经到了风眠。
谢谢朴九,谢谢朴九娘亲,帮忙寻个亲,居然有意外惊喜,真是好人有好报啊。哈哈,哈哈哈……
无弃若无其事问:“薛家在风眠还有产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