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宋清屿。他看着她,重复了一遍那个词。
仓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在那位平日里沉默寡言、气场迫人的退伍兵和台上脸色微白的女知青之间来回逡巡。
宋清屿仿佛没看到那些目光,他的视线只落在林晚身上,又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咬得清晰:
“进、步。”
像是在教她,又像是在命令她,更像是在对全场所有人,进行一次无声的宣告。
婶子大娘们面面相觑,短暂的寂静后,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参差不齐却又异常响亮地跟着喊了起来:
“进——步——!!”
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林晚站在那片突然爆发的、震耳欲聋的跟读声中,站在那盏摇晃的煤油灯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看着角落里的宋清屿。
他依旧靠着墙,姿态未变,只有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笃定的弧度。
他在告诉她。
在这河湾村,他不需要嘶吼,不需要暴力。
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只是重复一个词。
就能让所有人,看他的脸色,顺着他的心意。
就能让她,孤立无援地,站在他所营造的、这片震耳欲聋的“拥护”之下,无所遁形。
她教的不是字。
他教的,是规矩。
属于他宋清屿的规矩。
而她,是这规矩下,那个最显眼,也最无助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