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羹入口即化,温热、嫩滑,带着鸡蛋本身的鲜甜和恰到好处的咸味,以及葱花的清香。是她来到这个年代后,从未尝到过的,近乎奢侈的温暖和细腻。
可这温暖滑过喉咙,落入胃中,带来的却不是慰藉,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绝望。
她一口一口,机械地,沉默地,吃着那碗鸡蛋羹。
味道很好。
好得像是一种讽刺。
她吃得并不快,但很干净,连碗边最后一点葱花都舀起来吃掉了。
放下空碗和勺子时,陶瓷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她依旧没有抬头看他。
宋清屿看着那两个空碗,视线在她沾了一点油光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
“今天不用出工。”他留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门帘晃动,隔绝了他的身影。
林晚独自坐在炕上,阳光移动,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她抬起手,用指尖,极其缓慢地,擦过自己的嘴角。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鸡蛋羹的油润和香气,也残留着昨夜他军大衣上冰冷的烟草味,和那碗药的苦涩。
几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和触感,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被掌控的标记。
他给她药,给她食物,给她看似“妥善”的安置。
他用这种细致入微的、近乎“照顾”的方式,将她牢牢地钉死在这张由他掌控的炕上。
身体的病痛或许在好转。
但某种东西,在她沉默地喝下那碗药,吃下那碗鸡蛋羹时,已经彻底碎裂,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她坐在那片逐渐变得明亮的阳光里,却感觉四周的墙壁,正无声地、缓慢地,向她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