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握着碗的手指关节泛白。她是什么意思?是在给她指一条藏身的路?她……知道了什么?
老太太没有解释,说完这句,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转身回了主屋,留下林晚一个人站在渐浓的暮色里,心乱如麻。
炭窑……废弃的……
这是一个选择。一个比离开亡命深山,更具体、也更充满未知风险的选择。
信任她?按照她指的路,去那个所谓的炭窑?
还是按照原计划,在天黑后独自潜入危机四伏的大山?
这一夜,林晚彻夜未眠。柴房外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如同惊弓之鸟。老太太屋里的灯光很晚才熄灭,咳嗽声也持续了很久。
第二天清晨,天色阴沉。林晚透过缝隙,看到老太太早早起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准备炊烟,而是拿着扫帚,慢慢地、极其细致地,将她平时在院子里活动的所有痕迹——脚印、劈柴留下的碎屑、甚至她坐过的那块石头的方位,都一一清扫、掩盖了过去。
老太太做得不动声色,仿佛只是寻常的打扫。
林晚看着这一切,眼眶突然有些发酸。她明白了。老人用她的方式,给出了答案,也抹去了她可能留下的隐患。
当老太太做完这一切,拄着扫帚微微喘息时,她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柴房。
那一刻,林晚做出了决定。
她不能走。至少,不能在这种情形下,像个懦夫一样仓皇逃离。登记的人要来,她躲开便是。那个炭窑,成了眼下唯一的,也是带着巨大风险的避风港。
她深吸一口气,从柴房里走了出来。
老太太看到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林晚走到她面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和那双看透世事的浑浊眼睛。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谢谢,或者道歉,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低哑的:
“……我晚点回来。”
老太太看着她,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她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屋后西边的那片毛竹林。
没有多余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晚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给予她短暂庇护的院落和眼前沉默的老人,然后毅然转身,朝着屋后那片茂密的、在阴天下显得格外幽深的毛竹林走去。
她的脚步很快,却很轻,如同林间悄无声息的野鹿。
老太太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风吹起她花白的发丝,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忧虑。
山林寂静,暗涌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