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飘了多久,眼看七七四十九天转眼就到了,可是还有二魂三魄不知所踪。
这日午后,天空骤然暗沉下来。
先是风起,卷着尘土与落叶,天地间一片混沌。
继而云聚,墨色的云层在天际翻涌,仿佛有无数巨兽在其中潜藏。
终于,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起初是稀疏的几点,转瞬便连成了线,织成了密不透风的雨幕,“哗啦啦” 地倾泻而下。
狂风裹挟着暴雨,力道猛得惊人。
那缕轻盈的神识被狂风猛地卷起,像一片失控的叶子,打着旋儿往高空冲去。
雨珠砸在神识上,冰凉刺骨,雷声在云层里滚动,沉闷如鼓。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紧接着,“轰隆” 一声炸雷响彻云霄,震得天地都在发颤。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雷声中,狂风骤然转向,将那缕神识狠狠往下一抛。
神识如断线的风筝,直直坠落,穿过密集的雨帘,穿过摇曳的树枝,最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砸向了一处破败的院落。
这院落瞧着久无人打理,院墙上的青砖斑驳脱落,几处甚至塌了缺口。
院中的石板路长满了青苔,缝隙里钻出枯黄的杂草。
正屋的屋顶破了好几个洞,雨水顺着洞口往里渗,在屋内积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洼。
屋内一张陈旧的木床上,躺着一个气息了无的小姑娘。
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襦裙,小脸蜡黄,嘴唇干裂,眼窝深陷,一看便知是病入膏肓。
此刻她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如一块破布团在破败的床上。
床边,跪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十四岁上下,身上的衣服也是打了好几块补丁。
她哭得满脸通红,鼻子抽噎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小姐…… 小姐你醒醒啊…… 呜呜…… 你要是走了,奴婢可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那缕神识如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猛地钻进了床上姑娘的眉心。
原来“地魂、人魂”在这里,也是,地魂承地脉之息,主肉身根基,人魂藏本命之忆,主情志心性。
远方,青城山上传来一声叹息,终于赶在第四十九天,三魂六魄归位,只可惜还差一个慧魄没寻到,等不及了,以后慢慢找吧。
“唔……”
床上的姑娘突然发出一声轻吟,原本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随即,那双紧闭了三天三夜的眼睛,倏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 起初带着一丝茫然,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对这陌生的光线感到不适。
紧接着,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属于另一个灵魂的锐利,仿佛能穿透这破败的屋舍,看到更远的地方。
但很快,所有的情绪都褪去,只剩下一片纯粹的空白,像一张被拭净的纸。
小丫鬟正哭得肝肠寸断,冷不丁看到姑娘睁开了眼,吓得 “呀” 地一声,猛地往后缩了缩,随即又惊又喜地扑上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 小姐?你…… 你醒了?”